再者,就算想收拾朝臣,也用不着这么明刀明枪。
夏御史是位能臣,让他去地方历练一二也好。历练成了,朝中多一能臣。历练不成,那就是才干有限,谁也怪不得了。
含章殿的内侍官到夏御史府上时,夏御史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外任了。内侍官奉上公主赐的字以及一箱金锭,“殿下说,所言皆在字里。愿御史大人有所历练,一路顺畅。”
夏御史再未料到能得公主赏赐,他都做好回老家的准备了,没想到陛下直接把他贬千里之外去了。
那他就继续做官。
恭恭敬敬收下公主所赐,夏御史请内侍官吃过茶,“下官瞧着您像是以前在太后娘娘跟前服侍的。”
“老奴原是万寿宫太监总管,后来就跟了公主殿下。”内侍官笑,“公主听史太傅说起夏御史您的事,说您是位能臣,陛下只是一时气恼,待消气后必能明晓您的忠贞。”
夏御史道,“臣不过是在履行身为司谏官的职责,也是不使同僚们多日辛劳付之东流罢了。”
内侍官喝过茶,拱手告辞。
夏御史送到院外。
夏御史因忠言被贬,直接就成了清流名人。凡认识的都过来帮忙送别,当大家知晓公主殿下写了“刚直可敬”四字赐给夏御史时,不禁对公主大为赞叹,感叹公主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有识人之明。sg
便是一向与公主关系别扭的程御史得知此事,也认为公主比那一肚子私心的皇帝陛下明白的多。
荣晟帝既气恼司谏官的无礼,也对徐妃嘴巴不严的程度感到无奈,他又不愿真的杀了二舅兄,各种苦闷夹杂,以至都没顾上荣烺收买人心的举动。
倒是荣绵私下跟妹妹说,“司谏官无礼至极,你干嘛还赏他?以后岂不更登鼻子上脸了?”
“我是看皇兄你跟父皇都没动静,才替你们赏的呀。”荣烺道,“谏官就是让他们说话的。哪怕他们说的话比狗屎还臭,咱们也得捏着鼻子听。父皇一怒之下把人贬了,咱们就得找补找补,赏他点东西,表扬表扬他,不显得咱们有心胸,并不计较他的失礼么。”
荣绵板着脸,“我是不赏他的。全不将父皇放眼里,简直无礼至极!”
荣烺笑,“官员嘛,是用来做事的。主要看他们的本领,德行,至于态度,我才不在乎呢。”
依荣绵的口才是断然说服不了荣烺的,他也只能作罢。
荣绵叹道,“徐家一去,朝堂之中,勋贵再无显位。”
荣烺注视着桌面的一角,也不禁道,“是啊。别说勋贵,世族的力量也被清流压制了。”颜相原是正经世族显宦之门,虽说颜相也是科举晋身,但颜相本身代表着世宦大族。
寒门出身的赵尚书一去,接着寒门出身的秦太师还朝,取代了世宦大族的代表颜相。j
如今,内阁里大族出身的只剩下史太傅、李尚书、徐尚书三位,其实程御史也出身显门,但程御史一向大公无私,连自己亲叔叔违法,他都能眼睛不眨的判处死罪。
程御史的强悍让他站在显族与寒门之上。
同样,寒门出身齐尚书也是一位特殊的存在。没有哪个势力能掌控他,齐尚书在朝拥有极大影响力。
凭荣烺对齐尚书的了解,那什么大赦的坏主意,肯定是齐尚书给父皇出的。
不过,相对显族,勋贵更显落寞。
荣烺道,“我听说皇兄你将珠表兄调到身边做事。”
“是啊。”荣绵自幼接受的便是帝王教育,郑徐两家一去,朝中勋贵再无显位,为了安抚勋贵,荣绵提携徐珠为近侍。
荣烺说,“徐家已经完了。”
荣绵看向妹妹,以为妹妹会继续说徐家的话题。荣烺并没有再提徐家,她道,“不知楚大将军如何了?”
在完全谈论政局的时候,荣绵才都很顺利,应该问题不大。”
荣烺说,“楚大将军北上,白大将军因病致仕,禁卫四大将领,唯北军的宋大将军出身武勋之族。父皇的决意我开始没看出来,如今才算明白,父皇是要重用清流寒门。”
荣绵道,“只要是有用的,忠于朝廷的人才,父皇都会用的。”
“都会用与重用是不一样的。”荣烺的眼中有一种深深的忧虑,“可既是要重用清流寒门,又为何要贬谪夏御史呢?”
尤其夏御史还是言官,这于声誉于对清流的拉拢倚重完全不符。
荣绵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再倚重清流也不能太过纵容。”
荣烺心说,这算什么纵容。
荣烺道,“看辽北吧。”
荣晟帝对夏御史的贬谪让朝局愈发晦暗不明,清流对荣晟帝不能纳谏、以及对外戚的偏颇感到不满。徐家在朝堂的退场让勋贵在朝中彻底失去顶级官员的位置,勋贵们开始窃窃不安。
走科举道路的大家族早在颜相辞官时就失去了对内阁的掌控,而清流面临分裂。
秦太师在入阁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都无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