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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残骨(1 / 1)

12.残骨

六小姐走后天黑极暗,深沉暮色笼罩袭来,仿佛随后有倾盆大雨。

院内的下人们应该都已经回去休息了,阿玉匆匆关上窗门,简单擦身后躺在了床上。

忻既白冒雨赶回时,便见幽幽烛火间躺了一具白嫩青涩的身子。

她合着眼躺在床上,双腿分开,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阿玉。”忻既白愣住了。

分明她每晚都挣扎得想逃,每每快要死过去的痛苦,怎么今天就认命似的乖巧听话?他匆忙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问:“阿玉,你醒醒。”

“少主。”

阿玉眨了眨眼,冲救命恩人笑一下:“玉。”

她腿又分得开了些,活像已经拔完毛却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待宰鸡鸭。

忻既白替她盖好软被,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阿玉今日怎么了?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还是谁又欺负你了,满腹委屈没地说?”

他的手指摩挲在她眼角眉梢,如此轻柔,像是什么绝世珍宝。

阿玉摇头躲开,抱住他的手臂说:“玉。”

忻既白闻着她口中淡淡花糕香气,扭头在房中发现被摔碎的茶盏,瞬间明了。

他道:“小六儿来过了,同你说了些什么话,害你把这茶盏摔了?我猜她定是让你撒谎说是她摔的。”

青年说时含着淡淡的笑意,全部说中,显然是对六小姐极其了解。

阿玉心口有些闷,只能点头。

“别听小六儿胡言乱语。”忻既白拢袖说:“她天生体弱久病,又有跛脚,成日被关在屋里,总是担心我念着我,定是与你说了什么不得的话。”

“六小姐……”

阿玉以为忻既白生气了,急忙否认:“吃的……给我吃的……”

忻既白倏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们相处的这般好,我便开心极了。来,起身,我同你说真话。”

青年找来他的白丝外衫,穿上后轻轻柔柔特别舒服。阿玉忍不住捻起袖子在脸上蹭了蹭。

“小孩子似的。”忻既白又笑:“明日寻块料子给你做一身。”

她可不要这么好的料子。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可阿玉不会说话,只能由着忻既白往屋外带。

离床边的那扇小窗不远,柳树下有一小水池,极其雅致的一处小景,凡是少主在房内望向窗外,皆能看见。

可走近了,阿玉才看见水中埋了一根灰黑色布满鳞片的细长柱子。

大约有她四个人那么长,最末端还有尖锐的指甲,像是爪子。

“这是当年攻占关隘时如潮般妖兽中的一只,父亲说有百足千手,这仅仅是一条腿罢了。它一击便撞破城门,将守门的东山弟子一口吞下。”忻既白抽出剑,那银白色的冷然剑光在月华下越加明澈。

水中依稀可见几柄断掉的残剑,扎在那兽爪之间。

每一柄断剑,就是一条东山弟子的命。

忻既白握住阿玉的手,带她往更深处的竹林去。

新竹旧竹混在一起,他收回剑时有竹叶飘落,再出剑时竹林倾倒,唯独他身姿无双。

清冷月色拢在他的身侧,他握剑的手一再用力,却也只能斩断翠竹。

“父亲已经力竭身废,只能在东山授业行策,可教会了弟子,他们见了妖兽也只能送死。若是让妖兽破了关隘,来到东山,小六儿会死,大家都会被妖兽吃得不剩骨头。”

忻既白痛苦地看向她:“阿玉,你可否帮我?我知你痛,只恨我力不能及,不能眼睁睁看大家去死。”

“阿玉……帮……”

她勉强重复他的话,将自己那只手交到他掌心。

“阿玉真好。”他笑时极其好看,白鹭点水般不着风尘,却格外心碎:“阿玉,亏待你的,这些天我尽力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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