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隆的脚步略略加快了些,走上前先朝成均喻点了下头,之后朝时不虞拱拱手:“让姑娘久等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是郑尚书提前到了。”时不虞回了礼,伸手相请,两人并肩往里走。
落座奉茶后,郑隆笑道:“京城这两日真是热闹得很。”
“确实是好大一场热闹,不知郑尚书看得可畅快?”
郑隆轻轻摇头:“感慨更多一些,若是有得选择,谁愿意自己效忠的君主如此昏庸不堪。尤其是有那般英明神武的启宗在前,更将他贬入尘埃。”
时不虞就喜欢和郑尚书这样说话不藏着掖着的人说话,她当即问:“那不知,计安在郑尚书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郑隆也真就敢说:“于读书人来说,科举取仕不说是世间最公平的方式,但也称得上相对公平。就算天赋绝佳,也必须是真正埋头苦读过,为之千辛万苦过,才能一路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考中进士。我不讚叹安皇子被点了探花郎,却想称讚他一路坚持下来的心智。”
郑隆笑了笑:“多少读书人是全族供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隻读圣贤书,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而安皇子却绝不可能隻读书就够了,多少事在分他的心,他却仍旧能考中进士,无法想象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头。正因为读书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千难万难,所以文人对他颇为服气。再加上之前在京城打下的好名声,坊间对安皇子的评价极高。”
时不虞笑了笑,坊间风向从不曾脱离她的掌控。
郑隆也笑,继续道:“原以为安皇子只是个文士,没想到今日的战报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许容文不算是个能开疆扩土的大将,固守的本事还是有的。要不是太师举荐了他前去当主帅,大佑失去的国土可能不止这些。可安皇子一到就夺回了两城,这绝不是用一句打了蒴满一个措手不及可以解释的,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最多夺回一城。”
郑隆看向对面微笑着点头的姑娘:“当年的启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干坤,却不知安皇子能有几分先祖风骨。”
“郑尚书这么说就有失公允了。计安今年才二十一岁,启宗得着这个评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年纪,要比,当然是同等岁数下比出来的才公平。”
时不虞轻轻旋转着杯盖:“而且,启宗那时候虽然也是群狼环伺,却自小就被当成太子教导,还被母族倾尽一切护着。计安有什么?”
时不虞轻笑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他只有一个执拗疯狂的丽妃,以及被丽妃威胁不得不支持他的邹家。担心被外祖辖製,他十三岁开始就暗中自己培养人手,不再全部依仗邹维。知道做大事需要大量银钱支持,早早就开始做买卖,铺子都开到了丹巴国和扎木国边境。可就算如此被分心,他仍能高中进士,启宗可中进士了?”
郑隆脸上有了笑意:“不曾。”
“所以郑尚书,你莫拿他和启宗比,不一样,经历不一样,无法比。你也莫盼着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活着的这二十一年经历的一切,但凡换个人都早被逼疯了,将来能做个明君都是大佑气数未尽。”
成均喻看着这样的小十二心如明镜,如此维护,连和启宗比一比都不行,他这小师妹,到底是动心了。
“安皇子身边有姑娘在,将来定能成为明君。”郑隆倾身一礼:“姑娘说的是,不能如此比,二十一岁的安皇子,并不比二十一岁的启宗逊色。”
时不虞动作一顿,放下茶盏回了一礼。
脑子难得的有些懵,她刚才……怎么了?
郑隆得着自己想要的反应,说回正题:“不知姑娘今日约我前来是有何事?”
何事……
时不虞回过神来,掩饰般将刚放下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借着这点时间整理了下思绪,脑子顿觉清明。
“请郑尚书前来,是有件事相商。”
郑隆伸手相请:“姑娘请说。”
“据我所知,端妃的娘家沈家,和郑家是世交。”
“确实是,姑娘要用端妃?”
时不虞摇头:“我用不上她,不过她膝下养着五皇子,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是无关之人。”
郑隆捋着胡子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姑娘这一局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贵妃。”
“没错。贵妃才是这些事最后的得利者,我不能让她一直安然无恙的躲在幕后使坏。”
时不虞承认得爽快,续又道:“皇帝让她背锅,以为只要等风头过了再恢復了贵妃的一应名头就是,却忘了如今是立太子的关键时刻,四皇子有个这样的母妃,会成为对手最大的把柄。而这个对手,即是五皇子。脑子进水的皇帝想不到这个后果,贵妃想得到,这会不知道多恨皇帝。”
时不虞笑:“郑尚书别告诉我端妃真就柔弱,五皇子也绝对无意皇位,他们那个身份,有些事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想活命就不得不。”
郑隆略一沉默,问:“姑娘想让我给沈家递话?”
“不是为我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