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彩,分外显眼,内部装饰却是处处考究,别致风雅。单是伙计送上来的茶壶,用的是上等紫砂,造型塑成莲花身,几只荷叶外形点心盘围在四周,在桌面构成一幅写意莲池图。
乐天对老虎的惧怕消减不少,等待开场的工夫,问一直好奇的问题:“你说的丹元是个啥东西?”
白朔道:“我的灵力凝聚之物。”
乐天吃惊:“我吃了会变成妖怪吗!?”
白朔瞥他眼,纠正道:“不会,顶多增加你的灵力。还有不要将我与妖怪相提并论。”
乐天闻此惊喜:“那我会变强?”
白朔天真一呵:“也不一定,想掌控我的力量,没那么容易。”
乐天眼中期待亮光减了些许,缩回座位看邻桌的叶子戏。白朔单手撑头,斜眼打量这个稚气未脱的脸,回想起画卷主人的话:
“您会与那孩子相遇,皆因一场暗涌狂澜,恕在下仅能言止于此。您若想清晓,不如留于人间静观段时日。”
与此同时,相邻两张茶桌的人群后,蒋文翰正悠哉品茶,翘首静待歌舞开台。
片刻,咚咚咚三声鼓点乍起,四角帷幕应声垂下,一片旖旎朦胧。场中琵琶音捻拨忽响,乐声恰似珠落玉盘,嘈嘈切切,如泣如诉,高如兵戈铁骑,低如间关莺语。
座下宾客还未听得尽兴,乐声一划收拨,戛然而止。再看帷幕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位绰约人影。众看客交头接耳几句,又是一声琵琶划过,四角帷幕骤然拉起,现出遮于帐后的蒙面窈窕身姿,场下讨论声由小变大,更有人在后吹起口哨,笑说市井打情言词。
“是满春院的头牌凌人啊。”
“今天能看见她献舞,那可真是难得!”
“一饱眼福喽。”
几句闲话钻进蒋文翰的耳朵,惹得他也瞪大双眼急切往台上瞧。
场中乐曲再起,时而欢快,时而悠长,花魁凌人踏着乐点甩袖缦回,纤肢婉转,衣袂翩飞,足下舞态生风。覆面薄纱虽遮了大半面容,露出的一双勾魂媚眼却是满含春水,一颦一笑暗送秋波,撩得观舞众人心里直痒。
乐天也被花魁的风情迷得五迷三道,痴痴观赏翩舞佳人,身旁白朔却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不时看看四周的客人。
一曲舞毕,喝彩连连,花魁凌人敛起飘扬衣袖,静静立于台中,一个女僮端着木托盘走近。托盘中静躺一只精巧的莲花香囊。
这个香囊意义非同,谁若收到,可以与她单独会面。身为沧陵头牌,想同凌人见面的浪客从花楼一直排出城门口,所以市井间都传:沧陵花魁面难见,愿掷千金求闲谈。
凌人拿起香囊,静观下方众人。宾客都在猜测花魁的“盛邀”选落哪家,乐天也伸头凑热闹,白朔却幽幽道:“不要接那家伙的东西。”
“害,花魁才不会选我这种没几个油水的百姓。”乐天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打量几眼,挨近坏笑道,“不过你出手大方,保不准那只香囊会飞到你怀里。”
白朔不屑轻哼:“我敢接,只怕她不敢扔。”
就在二人打趣时,旁侧宾客一阵起哄,单独会见人选产生——香囊不偏不倚,正飞到蒋文翰怀里。
乐天两只圆眼睁大一圈,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在花楼,还获得这种好事。
“恭喜这位公子。”方才的女僮上前道贺,同时递上请帖,“会面地点已写于贴中,静待公子执帖赴约。”
蒋文翰早就想一睹花魁的真容,大喜接过请帖连连点头,羡煞周遭一干客人。
天幕渐深,灯会依旧喧闹不息,乐天踩着门限返回堂内住舍,气喘吁吁推门而入,发现白朔早已返回,化回虎身霸占下床铺,慵懒伏趴着养神。
“果然还是人间热闹。”白朔咂咂嘴回味所见所览,“还有意外收获。”
乐天坐在桌边微微喘气,举着茶杯问:“啥意外收获?”
白朔哈哈大笑,看热闹般说道:“那个墨衫小子被盯上了。”
乐天以为对方话中的被盯上指的是见花魁,反嗤一句:“请帖都递到手中,这还不是‘被盯上’,说话莫名其妙。”
白朔甩着尾巴玩笑道:“我说的可不是这意思,有好戏要开演咯。”
鸡鸣破晓,几名捕快在城东一口水井旁忙碌,打捞出两具尸体。事出起因,要追溯到今日卯时。
清晨,一位送酒的脚夫赶着毛驴车路过这口水井,停车暂时打口水喝。摇出井里的水,脚夫不禁皱起眉头,井水莫名发臭,还夹带奇怪漂浮物,颇是不解趴在井口向内瞅,瞧见水里飘出头发,登时惊惶大叫,一屁股倒在地上吓尿裤子。
连声尖叫惊出附近的人,有人当即报了官,几名捕快迅速赶到,一番打捞,从井里捞出两个穿着衣服的人。死者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僮,被扒了整张外皮,没有皮肤遮挡,两只眼球和牙齿明显裸露在外,像是在倾诉不瞑目的冤怒,看得人瘆出鸡皮疙瘩。
在场有眼尖的人认出,女僮身穿衣物来自满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