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年是从这儿读出去,如今正在户部当职,空闲时会来学馆当班,她看出阿四没有认出自己,含笑道:“四娘今日本该在弘文馆才是,你已经三日没有在弘文馆露面,再这样下去,谢相就要亲自来寻你了。”说到这个,阿四也很不满:“我是有事要找户部的尚书,往户部衙门走了三回,总是碰不上面,一定是躲着我呢!要是能逮住户部尚书,我才不往外头瞎跑,都是户部尚书的错。谢师傅也不帮我,她才没脸来抓我呢。”虽然皇帝答应阿四要许给农女的地,但只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还不足够。这事要户部拿出一个章程来,能说服政事堂的宰相们,诏令才能出甘露殿。否则等着阿四的就是如雪花飞来的弹劾,皇帝也要被轮番劝谏。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阿四回回都逮不到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通风报信。姚先生失笑:“四娘呀,你连户部尚书姓甚名谁、模样如何都不知晓,当然找不到人了。”她空手点点屋内的女童们,“四娘今天留在这儿与她们听完一课,我便把户部尚书的行踪告诉你,如何?”阿四闲来无事,本也是来看学馆情况的,自然答应。姚先生就牵着阿四的手,让阿四和垂珠一起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坐席上。偶然来人旁听对学馆的学生们来说也不是新鲜事了,无一人分神,都专注于手中书籍。女童们的全神贯注,叫旁观的阿四心有羞愧,坐在课堂上的机会对于这些衣食无忧的女童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尤其是商贾家的女儿,商贾家的小郎是不能科举的,女子科举这一道口子让无数商人眼热,都是想方设法地将女儿送进学馆,耗费千金也要给女儿换一个前程。王孺人的妹妹也是如此,身有贡生功名没能考中进士,正是这份诱惑勾的她没有跟随家人远离鼎都这片是非之地。毕竟谁都不能预测,这条属于女人的通天大道能够持续多久,一旦错过,定要抱憾终身。收回漫游的思绪,阿四把心思收回书卷上,专心致志地学习手中的《仪礼》。课间小歇时,也有学生悄悄将目光投向阿四,彼此相视,坐在阿四侧前方的学生问:“你也是被姚先生挑中就读学馆的学生吗?”从周围学生的解释中,阿四逐渐明白过来,参观学馆的女孩有可能会被教书的先生们看中旁听一二,如果有天分,就会被留下,过上吃穿不愁的学习生活。这对大部分百姓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为此,每日中午出入学馆的母亲和女儿络绎不绝。阿四来得早,没碰上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都以为阿四也是这样被选中旁听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说起在这儿生活的种种好处,又把先生常考校的问题和回答的经验传授给阿四。直到先生再次进来,学生们才安静下来。临近吃点心的时间,阿四被姚先生叫出课堂,来到先生们休息的屋子。阿四毫不客气地坐在姚先生的位置上吃茶:“先生姓姚,分明是阿蕤的阿娘,你就是户部侍郎,怎么还糊弄我?”“我以为四娘认出我了,竟是没有么?”姚侍郎面上失落,打开竹木盒放在阿四面前,排列整齐的桃酥散发甜蜜的香气,姚家有个相当不错的白案,阿四曾随伴读姚蕤去她们家的学堂吃过的。阿四没想到姚侍郎自家开了学馆,还时常来这边的学馆帮忙,大概是极忙碌的人了。阿四鼓着脸吃点心,并不因为美食原谅:“我已经好好地听完一课了,先生明天就该在户部衙门拉着尚书等我去找人。”姚侍郎笑道:“近几日宋王手头有一桩事宜,尚书忙得脚不点地,这才空不出时间来,四娘七日后再来,我保证尚书在衙门内恭候四娘。”作为亲姊妹, 阿四想见一面姬宴平,可比巴望着户部尚书要牢靠得多。阿四离了学馆,径自拜访宋王府, 此时姬宴平正在皇城内, 是王府长史出面接待阿四。宋王长史向阿四见礼,请坐奉茶。阿四是宋王府的常客了, 摆手道:“省去这套吧, 我来问问阿姊最近忙什么呢?”亏得阿四年幼, 又确实是熟识的人, 否则再没有人能直愣愣上门直接向下属打听主家行踪的。宋王长史陪坐,道:“大王去年在边疆遇见一物, 花开如雪、娇如白玉, 当地百姓称之吉贝, 多用来填衣裳,可免寒穷。回京时,大王带了一车, 前些日子令王家娘子往各地去采买吉贝,近来是与户部商议着要让百姓种吉贝。”“吉贝?”阿四听描述感觉熟悉,这名称却闻所未闻, “那你取一些来给我瞅瞅。”宋王长史便让侍从呈上一朵雪白的绒花,阿四捏住搓了搓, 柔软的棉絮手感实在不能更熟悉了。这不就是棉花么,要是真能推广开来,冬天一定能少冻死人。阿四喜笑颜开:“这是好物啊,原来阿姊近期忙的是这个?真是利民的大好事。”实际的用途和种植方式还需摸索, 但不妨碍宋王长史拍马屁。宋王长史一拱手:“四娘眼光独到,定是不会有错的。”阿四就着吉贝和宋王长史聊的有来有回, 不自觉说出些纺线织布的话,宋王长史听得连连称赞。棉花捻成纱线再织成布,是相当繁复的流程,阿四不知其中细则,却明白无论是丝绸、绢布、还是麻布,没有一样是能简单制作出来的,只要有一个开头,确认棉花是能用的东西,之后自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去完善。半个时辰过去,手中的茶碗见底,阿四兴奋地发热的脑子也稍微冷静。告别宋王长史,阿四飘飘然离开宋王府,坐车回宫。一路上回想宋王长史可亲的模样,发觉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