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几个手下听了他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谢渊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是他平时用惯的亲信,专门挑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也都是些老实的闷葫芦。他们来自穷人家,苦出身,没门路,平时不受重视,只会勤奋,但正合谢渊之意,将他们带在身边,也有让他们少受点欺负的意思。
长安,在此之前,是这些年轻将士只会在梦里才能看到的地。好不容易来一趟,虽然是个没人干的倒霉差事,无论如何也想好好游历一番。
谢渊轻扫一眼,看见他们期待的眼神,还是笑着松了口:“只要别惹事,也别去什么青楼红楼的,就随便去哪儿玩吧。三天后咱们再来。要是有急事,期间到这里找我。”
他说出客栈的地址,有个手下明显已经先行了解过一些,说:“参将,那可是长安非常有名的客栈!住一晚一定要很多钱吧?”
谢渊“嗯”了一声,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来长安的路上正好遇到个老朋友,他非要我跟他一起住,所以是他付的钱,而我这种没本事没钱的人,正好还能住外面给他看门。”
他这么一开玩笑,堂下的几个手下都笑了。
有人跟着开玩笑:“参将去给有钱朋友看门,咱们哥儿几个没那福气,也没钱去花天酒地,还是就住兵部这边,给兵部看门吧!”
但玩笑归玩笑,他们跟谢渊日久,心里都清楚,自家参将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也向来两袖清风,从不借着身份在吃穿用度上铺张浪费。能让他同意一起住这么好的客栈,他和那个朋友定然是非同寻常的关系,此人也定然是一个光明正大之人。
几位手下得了谢渊的许可,明显都高兴不少。
不过,其中一人又想起另一件事,神情严肃起来:“参将,我等在来长安的路上,正遇见那个县的人在背着死尸往回走,还拿着您的白羽箭,他们说,这个案子被您拿到了天策府这边。虽然我等都认为您做得对,罪大恶极之人应当立诛,府主也定会认可此事,但那些人……参将,这件事情你挑不出什么错处,所以他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指不定怎么想办法给你使绊子呢。”
谢渊手里转着那个喝空了的杯子,语气仍旧平淡:“那就随他们。我谢渊行得正做得直,这桩案子就算拿去李府主面前公论,他也定然会认为我做得对。我等天策之人,见穷凶极恶的罪犯有机会逍遥法外却不出手,才是对不起凌烟阁里的那些画像。”
他说得随便,这些手下却都知道,谢渊这些年过得有多难,而这件事在之后又会被拿来怎么为难他。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因着有点小功,才从普通军队被选拔到天策军,却在门阀等级森严的天策府极难出头,好在还有谢渊赏识他们,带在身边,免受许多白眼。所以他们对谢渊的努力和谢渊的不得志看得最透,因为那不止是谢渊,也是他们。
话已说完,谢渊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但刚才还兴致勃勃要出去游玩的手下们这会儿却你推我让,谁都不肯走,吭哧吭哧的,就挤在谢渊身边。
谢渊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关心自己,心里起了暖意:“好了,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事我没错,那我也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有人要给我使绊子,上头不是还有李府主给咱们撑腰么?都是些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像什么样子?去去去,自己玩儿去!”
那几个手下这才出去,勾肩搭背的,到处玩去了,就剩谢渊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内,方才还笑着的神色慢慢冷下去,又变得沉郁。
按计划,他现在无事,应该直接回客栈,“严公子”还在那边等着他。可不知怎么的,谢渊却暂时不想那么早回去。
无他,谢渊心里有事。
刚刚那些手下说来说去,废话和正经话都说了一堆,但其实有句话,是没有一个人敢问的。
——那就是,明明可以把活人扣下,交给他们直接押去天策府,这是最稳妥、也最符合谢渊性格和办事风格的做法,可他为什么要偏偏当场把人杀了呢?
不是他杀得不对,那个人万死难辞,看过真正的状子、了解到案件细节的人都知道,而是这样的做法,并不是往常的谢渊会做的。
谢渊是个极度遵守规则的人,他想要出人头地的事情全天策都知道,他被人打压的事情也全天策都知道。可谢渊从来都不争不抢,只会在别人打压他之后,他加倍努力,让人再压不住他,如此这般,才一步步爬到现今的位置。
虽然还是只为一名小小参将,但这个位置,是谢渊付出比那些勋贵子弟十倍、百倍的努力才得来的。天策府的旋指轰枪,在谢渊之前只有两个人练成,他开始练的时候,无人会信他练成,因为那是就连李承恩都放弃了的绝学。
可是谢渊练成了,让那些眼睛从不往地上看的人再不敢不把他放入眼里。他得来的一切,虽是经历万难、虽不断被打压,他却仍旧遵守规则,哪怕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