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到一半,大堂上方的二楼,倏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声音间隔的时长规律,有点类似走路的脚步声。费慎与邵揽余顿了顿,不约而同偏头,看向了位于右手边的楼梯处。不消片刻,楼梯间出现一位身着红裙的年轻女人。女人身段姣好,走路摇曳生姿,褐色长卷发披散开来,盖过了盈盈细腰,样貌尽显妩媚。一双明眸善睐的凤眼之下,看人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半点感情也寻不见。她带了几个男随从,蹬着尖细的高跟鞋,一步一步优雅踩下楼梯,迎着众人好奇或警惕的视线,缓步走至饭店门口。一见到她,充作门神的两位壮汉保镖立刻收起武器,恭敬一弯腰,齐声道:“老板好。”原来是饭店的店主。有人见老板是个女人,私以为对方柔弱可欺,立马又神气起来,忘了地上两位仁兄是如何丧命的,大放厥词道——“哟!老板娘啊,你这狗逼员工把我们一屋人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店有传染病啊!是不是想害死大家?我警告你,我可认识白焰的人,你在他们地盘上做生意,最好给老子识相点,赶紧放我们走,不然分分钟让你卷铺盖滚蛋!死都不知道哪天死的。”红衣女人静静听完这一段,忽然几步靠近,响亮的一巴掌扇在了保镖脸上,淡淡开口教训。“没听见吗,还不放人,是不是想卷铺盖滚蛋。”保镖左脸浮现几个手指印,神态卑微,也不敢上手捂,连忙端正姿势应声:“是!”众人大松一口气,心中那块石头落地,没想到这老板娘还挺明事理。谁知一转眼,保镖单手拎起那个态度嚣张的男人,将自己得的那一巴掌还了回去。男人双脚离地,挣扎无果,被不由分说拽进了后厨。他尚在大呼小叫,刚进去两秒,紧接着一声炸耳惨叫传出,蓦地没了动静。只见明事理的老板娘,用鞋尖踢了踢地上两具尸体,仍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这里是饭店,弄得这么血腥像什么话,送进后院池塘里去,喂鳄鱼。”“喂鳄鱼”三字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唰地变了,大家毛骨悚然后背发凉,吓得手脚僵硬动弹不得。费慎吃肉的动作僵住,须臾后,嫌弃地丢开了筷子。邵揽余神色如故,但也放下手中汤碗,改成了喝茶。两具尸体一起被带走,地上拖拽出长条的刺目血痕,犹如屠宰场一般。老板娘面向众人,视线一一扫过每张惊恐绝望的脸,认真询问:“还有没有谁认识白焰的?或者想要我卷铺盖滚蛋的人,站出来让我看看。”
就算是认识天王老子,此刻也没人会嫌自己活够了,主动站出去献身为鳄鱼口粮。老板娘笑笑,满意道:“那看来是没有了,既然如此,请各位坐回去继续吃饭吧,不想吃也行,把账结了,该赔偿的赔偿,欢迎下次光临。”话音落地,大部分人立刻动身挤去前台,争着抢着要第一个买单。而之前妄图趁机浑水摸鱼逃单的人,也只好乖乖坐了回去,憋着恶心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毕竟这家店的食物,用天价二字形容也毫不为过,一顿简单至极的饭菜,能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了。邵揽余吃了个半饱,失去胃口,放下茶杯不再动筷。他望向灰衣男人所待的地方,原先的角落却空无一人,人群里也不见踪影,男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兴许因为有“传染病”在身,亦或是还没来得及点菜,店家无人拦他,所以走得快。大堂客人少了许多,店员们开始打扫卫生。一人擦地上的血迹,一人清理洒倒的食物,还有一人继续上菜,有条不紊恢复了先前的秩序。大家皆有种习以为常的冷漠,好像刚刚只是发生了很小的不愉快,十分微不足道。闹这么一出,空气里隐约飘荡着刺鼻的血腥气,源源不断进入肺部。费慎没了再进食的欲望,想出去透透气。邵揽余却先他一步站起,没赶着去前台结账,反倒朝侧面的一座小账台走近。费慎看见后,双腿方向一转,跟上了对方脚步。来到账台,邵揽余敲敲桌面,说:“开两间房。”身穿红裙的老板娘坐在账台后,低头翻看账本,眼皮未抬:“买单了吗?”邵揽余:“记账上,和房费一起付。”老板娘用笔在本子上勾了下,言简意赅道:“通行证。”邵揽余找到钱包,从里面抽了张长方形的银色磁卡出来,递给对方,再强调了一遍:“两间房,住两晚。”老板娘虚虚扫了眼,没接,拒绝道:“一张卡只能开一间单人房。”邵揽余没料到这个突发情况,愣了片刻神,妥协说:“那就一间。”老板娘这才接过通行证,插进扫描仪中,录入卡内信息。等待的间隙,邵揽余终于注意到当了半天背景板的费慎,对方眼里盛满疑惑,尤为费解地盯着他看。邵揽余嘴边扬起一丝笑意,解释道:“店一楼是餐馆,上面几楼都是房间,给客人住的。通行证不仅可以进城区,也能用来登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