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娶容英回府,本就是冲着她丰厚的嫁妆可以解决英国公府的财务亏空燃眉之急。眼下钱财也得手了,孩子也出生了,而容英又疯疯癫癫的,便以清修利于养病为由,将人送去了皇家佛寺。英国公则将一直养在外宅的表妹柳氏接进了府中。他们害了容英和崔演一生,却迟迟没有报应。而后,崔演便也跟去了寺中。起初,容英也很抗拒他的接触,他只敢远远地守护着容英。后来,容英渐渐好转,慢慢地恢复了神志,也开始重新接纳崔演。却独独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那段精力忘了个一干二净。在容英的脑海中,自己还未嫁人,也从未遭遇过那些非人的对待。她仍旧是长公主府那个无忧无虑的郡主,有疼爱她的母亲,有彼此倾心的爱人,有光明璀璨的未来。再后来,容英再次有了身孕,是崔演的孩子。十个月后,她产下了一名女婴。而那时,太子因为下属受贿卖官鬻爵而被皇帝所废。几位皇子夺嫡争得你死我活,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带着御林军围了宫门,逼陛下退位与他。彼时皇后病重,赫连榛榛作为七皇子妃,入宫侍疾。她也被困宫中。原本,她可以派人送出消息,只要七皇子和崔府带兵绕开四皇子主要兵力所在的正阳门,便能进宫勤王。那样的话,崔府和七皇子都能全身而退,且立下大功。可赫连榛榛不愿崔府和七皇子如愿。她的国家,因他们而灭亡。她的故土,因他们而不复存在。她不能不恨。因此,赫连榛榛派出去的人,刻意假传消息,将崔家满门,骗去了四皇子和御林军主力所在的正阳门。可到最后一刻,赫连榛榛突然反悔了,她有些不舍得崔演死。便改了主意,只派人告诉了七皇子,主力军不在正阳门。但不知为何,最终带兵去了正阳门的,还是崔演和他的家人。崔府满门男丁,十余人,尽皆战死。而崔演,则被万箭穿心,死状惨烈。赫连榛榛怕被谢安追究,便收买了建宁长公主府的人,将一切都伪造成了建宁站队四皇子,刻意骗崔家人送死的样子。而谢安也信了这种说法,自此恨上了建宁。这一场夺嫡逼宫,几位有权势的皇子尽皆倒台,最终让谢安坐收渔利。他在先帝驾崩之后,顺利登上了帝位。而赫连榛榛的心,也彻底死在了这场逼宫之战中。她恨透了谢安,虽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日日在他饮食中下慢行毒药,刻意养废皇子们,要毁了大梁的江山。她做了这么多。却独独不肯承认,真正害死崔演的人,是她自己。赫连榛榛这一生,生来不被父王所喜,母亲卑贱连带着她也是整个北渝皇宫的笑话。后来被送给了北戎大汗,她虽受大汗所喜,可大汗并不愿为了她而派兵增援北渝,只给了三十匹病马。这让她愤恨,她无法接受旁人的无视与轻慢,所以她用族中秘药,毒死了北戎七十多岁大汗。后来她被新王大妃羞辱,原以为自己会死,但也没有想过束手就缚,只想着临死前一定要弄死羞辱她的人。她从来,都是一条毒蛇。貌美,且恶毒。而崔演救下了她。那日漫天白雪,大地苍茫一片,他身骑白马一身白色戎装,英姿飒爽,如同神兵天降。他救下了她,既然让她活了下来,既然救了她,就该对她负责到底。可他竟然不愿收下她,还将她转手送给了七皇子。她这一生,一直被人送来送去,如同物件。她恨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她从不后悔自己满手鲜血。可唯独崔演。她曾有过悔意。可一想到他不爱自己,只爱容英,她的悔意便荡然无存了。他明明救下了自己,既然救下了她,那便该对她负责到底。
赫连榛榛自幼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她扭曲的人格。让她的心,如同顽石。“吱呀”一声,椒房殿偏大积满灰尘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赫连榛榛抬眼看了过去,久违的阳光刺的她险些睁不开眼。“谢安?”她看着门口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呸!”她朝着来人,啐了一口。谢安顿了顿,垂垂老矣地手抬了抬,想抚一抚她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自从当年在军营中匆匆一瞥,其实他就爱上了她。纵使他知道,她喜欢说谎,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心肠也不那么好,府里自打她来了之后,便没有安宁过。可他仍旧是一头栽了进去,情深不悔。也愿意,自欺欺人。相信着自己想要相信的。可他毕竟是大梁的皇帝,他可以无视她对后宫妃嫔的残害,无视她对皇子们的刻意教导。可他不能无视她动摇大梁的江山。“崔榛榛,你当真从未对朕有过半分真心吗?”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仍旧不愿相信,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赫连榛榛抬起了头笑了笑。“谢安,你不是都查清楚了吗?崔珝那孩子应该也告诉你了呀。”“我啊!叫赫连榛榛!”“什么贺兰榛榛,什么崔榛榛,都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逼着我,逼我做三姓家奴!逼我做皇子妃!逼我做皇后!”“你们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吗?”赫连榛榛的声音凄厉,如同鬼魅。谢安往后退了一步,仍旧不甘心,又一次问道:“当真一丝真情也没有吗?只要你说有,朕便原谅你。”他越说声音越低,甚至有些卑微。他这一生,也过得不易,十分缺爱,也十分渴求爱。“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赫连榛榛回答道。“呵呵。”谢安连连后退,他的心彻底死了。原来他所坚持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而已。而他,还为了这个女人,害了容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