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学每月月底都有一天休沐日,时间恰好在月考后。至于成绩一出,没考好的生员还有没有心思休沐,谢拾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困扰。将旁人卷得要死要活的谢拾对此毫无自觉,反而自认为很懂得劳逸结合。譬如,一直以来他赚取的学分中都有一部分固定投入虚拟放映厅,作为对他自己的奖励。每月的休沐日,都是他休闲的日子。便是弓弦都不能一直紧绷着,平日里他自认已足够用心学习,适当放松放松岂不是很好逛过瓦舍与集市,谢拾失望地发现这一回没有幻术表演。不过逛完一圈集市,他不知不觉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等谢拾终于从买买买中回过神,一切已经迟了。“嗯”他认真思考一阵,歪头拿定主意,“送给柏哥儿与竹姐儿玩也不错。”念头落定,谢拾突然想道“哦,差点忘了还有二姐的书”“也不知神仙志出版了没有”他还准备拿到神仙志出版的样书,与这个月的书信一起寄给二姐呢。每次月底谢拾都会收到家里人寄来的信,大多数时候都是二姐写的。家里人尽管跟着谢拾学会认字,但写字就不同了,不算两个姐姐,其他人只能写出一手狗刨字。收到信的同时,谢拾同样会趁着休沐寄信回家。他下意识捏了捏袖中一叠厚实的书信,其中一封便是单独写给二姐谢兰的。在信中,谢拾已经写下神仙志签下分成契约的好消息,就差捎带一本样书了。意识到疏忽的谢拾匆匆走向四海书肆,打算瞅瞅神仙志是否已经上架,若是已经上架就再好不过,正好找掌柜拿两本样书,一本自己收藏,另一本寄给二姐。来到四海书肆所在的这条街时,天色已暮。落日斜斜坠在屋檐,路上行人来去匆匆。谢拾方才转过街角,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书肆,视线中便出现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微微一怔,定睛看去。上好的绸缎织就的锦衣、造型精致看着便价格不菲的发冠,还有那行色匆匆、只凭一道背影便能看出的浮躁与焦虑眼看来人大步跨入书肆,谢拾顿住脚步,若有所思。这熟悉的一幕唤醒了他的记忆。犹记得第一回到四海书肆,谈完生意离开时,似乎便有这样一道人影与他擦肩而过,连大步踏入书肆的姿态都一模一样。放在从前,他不至于对数月之前擦肩而过的背影记忆犹新。可谁叫这道背影的主人与谢拾做了两个多月的同窗,近日的表现又颇为古怪,实在令谢拾印象深刻呢胖狸猫先谢拾一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不是丁士德吗也太巧了罢]另一头,作为主家的外甥,步入书肆的丁士德第一时间受到掌柜的热情招待,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这才扭扭捏捏地开口“谢拾那两本书,卖得如何”掌柜愣了一愣,想到丁士德亦帮忙出人出力,如今想要了解成果很合理他满脸堆笑地吹捧道“托表公子的福,不仅三年童试两年模拟供不应求,就连这两日才上架的神仙志也卖得极好”有了这份业绩,月底工钱不知涨多少,掌柜的语调因激动而上扬。丁士德的反应却不像掌柜所想的那么兴奋,他神情复杂地沉默一瞬“是吗”来的路上他都没想明白,凭什么有人一心二用、不务正业,学习成绩却不降反升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是了,就连何训导都对三年童试两年模拟赞誉有加,可见此书不像他以为的那般浅薄,更不是敷衍而成的圈钱之作倘若就连生员读完此书都能有所收获,那么用尽了心思写书的谢拾岂能毫无所得正如古代先贤写就经典的同时疏理自己一身所学,写书的过程何尝不是温故知新丁士德彻底明白过来。什么不务正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人家分明是既赚了钱又深入增进了学识恍然大悟过后。姚九成这个“情敌”便被他抛之脑后,谢拾取而代之成为重点关注目标。强行压下内心深处涌起的淡淡羡慕与钦佩,丁士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年龄远小于他的谢拾并非一朝得意便忘形的农家子,对方的自信与骄傲自有底气。反倒是他,自以为天之骄子,苦读数载却被旁人区区两个月的努力一朝超越。对丁士德而言,就连当初表妹另选他人,都远远不及此次打击所带来的不甘与挫败。这份不甘与挫败驱使着丁士德踏入四海书肆,又驱使着他下定决心向掌柜开口“三年童试两年模拟,给我来一本。”面向童生的辅导书,表公子也用得着掌柜心中疑惑,手上拿书的动作却不慢。眼看丁士德郑重其事地接过书册,活像话本里初出茅庐的少侠得到前辈高人传授的武林秘籍,掌柜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转念一想表公子本就对谢拾颇为欣赏,新书畅销也有其一份功劳,如今买书支持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立时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丁士德“”不,你什么都不懂。他并不想知道掌柜懂了什么,拿到书便急着回学宫如今他只想通过此书真切了解谢拾的本领,以图下次月考一举反超临走前,路过摆着神仙志的书架,丁士德犹豫一阵,也顺手拿了一本。“我不是爱看闲书的人。”丁士德轻咳一声,在心中自我说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知归这等人物,写出的岂会是普普通通的话本有必要仔细一观”不过,神仙志对他这等正经读书人而言稍显上不得台面,他偷偷摸摸往袖中一藏,确定藏严实了才镇定地走出书肆。“做贼心虚”的丁士德并未发觉,方才走出书肆,一道犀利的目光已落在他身上。人已走远,谢拾方才转了出来。本作者嬴天尘提醒您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