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城中学放学的时间很早,大概下午两三点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课程。萨杰跟朋友们在操场踢了几局足球,全身汗湿后跑到宿舍的公共浴室蹭了个澡,接近晚饭时间才往回走。
男孩们都被晒得很黑,他们边走边聊闲话。其中有个人提到他小姨刚结婚不久,男方在初夜后就送了她一对纯银戒指,做工特别细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废话,人家送给自己老婆的,”有人调侃道,“你拿骨头去求婚,看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他们哄堂大笑。被说的男孩不好意思地说:“我当然也想给很好的东西。但每个人家庭环境不同,她如果要太贵的,我也给不起啊。”
“你给不起,有人可给得起。”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就揶揄地朝某个方向看去。萨杰迎着众人目光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撂了把头发。
有人问:“萨杰,你不是快结婚了吗?你们家准备给新娘送点什么?”
萨杰想了想:“起码也得比我身上这个贵吧。”
他说完便指了指脖子上戴着一串绿松石项链,几对深色佛珠贴在拇指盖大小的石头两侧,中间还有小粒的碎银作为衔接。
这块中间的石头的来历很特别:当时有个从南亚来的男人,他的女儿得了罕见病,求医无望,意外从朋友嘴里得知了这片神秘的东方大地,又四处打听到那森是个很灵的宁玛,专门从家乡飞过来情人祈福。
他当时本来不抱希望,但是心诚至极,那森给他念了两天的经文,半年后那家女儿的病竟意外被治愈了,所有医生都说是奇迹。于是之后男人又专门来到拉城,花大价钱从原产地挑了个最好的石头,带来贡给那森。
那森收下了这块石头,找相识的工匠做成项链,开光后送给了自家弟弟戴。
“比这还贵,那不是得送好几套房出去喔!”
“人家又不缺钱!不过萨杰,你什么时候把你跟你哥的新娘带我们看看啊,结婚当天我们这些客人见不着面,提前让我们认认脸呗。”
“到了时间总会见到的,”萨杰满不在乎地提着包甩了几下,“不跟你们走啦,我要先回家。”
“不再去街上转转?”
“他要陪媳妇,哪有时间跟我们厮混——”
在一阵嬉闹声中,萨杰跟好友们告别,飞快踏着步子往回跑。
他不知道今天家里刚经历了不愉快,还从路边摆摊的老太太手里买了一串花束,自以为浪漫极了。侧门连着厨房,萨杰闻着肉香推开门,发现是洛桑正在炖汤。
他凑过去看了眼:“什么日子,喝牛骨汤?”
“值得庆祝的日子,”洛桑撒了把盐,转头挑了挑眉,“你从哪拿的这串花?”
“在一个嬷嬷那里买到的。”
洛桑很可惜:“那你今天的殷勤献得不是时候。噶噶今天刚被打了屁股,现在正害怕。”
萨杰一愣,压低声音重复:“大哥生气啦?”
洛桑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萨杰不愧是从小跟洛桑偷摸狼狈为奸的弟弟,才听完就敏锐地发现洛桑的小心思:“你是故意让他用你手机打的电话吧?”
“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洛桑不肯承认,吩咐道,“去哄哄他,你俩年龄相近,说起话来比较容易。”
萨杰不服气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
他说完就爬上楼梯,走到一半就听见重物被抛出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大哥站在离门口几十米的距离,脚底下全是散落的书。每次那森试图往里走,就会遭到余颂态度激烈的反抗,他尖叫着让人不准进来,拼命得将房间里的东西往人身上丢。
原本乖顺的刺猬这时候彻底露出尖刺,在绝望之时彻底让情绪泄泼而出,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微弱抵抗。
看见自己大哥跟堵墙似的站着不动,萨杰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森转过头,他才问人发生了什么。
那森说:“他不让我给他上药,换衣服也不行。我一靠近他,他就咬我。”
萨杰“噗哈”一声大笑:“真的假的?”
那森刷开袖子,小臂上的新鲜牙印刻得还有够深,可见余颂下了多大的力气。萨杰笑了半天,等他彻底笑够了,才伸出手示意兄长把东西给他。
“我跟他交流吧。大哥你再这么等下去也没什么用,还是去帮二哥准备晚饭吧。”
那森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轻轻说了声好。
萨杰心觉大哥每次受到打击时就很像海外动画里那只黄色皮肤的大熊,软绵绵的很好说话。只是他的这种时刻太少见,大多时候那森都是一头森林灰熊,心思缜密,压迫感十足。
二楼就剩下两人,萨杰轻咳几声,开口夹着嗓子用汉语说:“小颂哥哥”
“滚开!”
又是一本书被砸出去,余颂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窝里,仅仅露出一只手来捏紧杂志,全然把书柜里的知识当做了武器。萨杰靠着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