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二去,感情渐渐升温,却囿于王涛的缘故,始终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陈厉峰自幼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母亲体弱多病,过世得早,他就寄宿在舅舅家,直到因为争夺母亲留下的一间门市房和舅舅闹掰,相互再无往来。
他书念得不多,也没正经工作,有点小聪明,全用在打牌上了,和村里人关系不好,也没谁给他炖过排骨,卢静是唯一的一个。
案发当日,卢静给陈厉峰发信息说自己包了酸菜馅饺子,想要给他送点。当时的陈厉峰因为前晚通宵打牌,正在朋友家里补觉。醒来后收到信息,即与卢静相约在村东两公里处的松树林里碰面,位置相对僻静,以免撞上熟人。
好巧不巧的,两人还是意外撞上了王涛。
彼时大约傍晚六点,天色已黑,卢静提着饭盒来到松林找陈厉峰,却被躺倒在地的男人差点绊倒。惊见男人正是丈夫王涛,浑身是血,已无呼吸,卢静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拨打了110。
因为担心与陈厉峰等关系暴露,她便让他先一步离开现场。
至于王涛究竟因何被害,陈厉峰拍着胸脯保证,他是真不知情。
“那条信息还在吗?”姜郁问,“就是卢静发给你要送饺子那条。”
陈厉峰摇头,“删了。”
姜郁觉得奇怪。追问:“为什么删了?”
陈厉峰道:“手机内存不够,就给删了。”
离开看守所后,张筱问姜郁:“现在咱们去哪?”
“去红花村,找卢静求证。”姜郁上车发动引擎,“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约一小时后,两人抵达红花村。
王涛家中无人应门,向邻居打听之后才知道,自从王涛出事,卢静就带女儿回了娘家,没在村里再出现过。
姜郁辗转拿到卢静电话,一通拨去说明来意,卢静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拒绝配合作证,希望律师别再打过来了。
陈厉峰能否脱罪尚未可知,配合作证则是承认两人确有私情,声誉难保。红花村巴掌大小的地方,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方越小,越是人言可畏。
姜郁能够理解卢静做出的选择,却也不得不为案件陷入僵局感到烦恼。这时心里又难免要怪陈厉峰,如果最初向她坦白实情,案件或许又是另一种走向。
如今她能继续坚持无罪辩护,主张被告即便到过案发现场,也未抢劫伤人,毕竟那把瑞士军刀和带血的石块上都没提取到陈厉峰的指纹。但被检方一路步步逼退至此,她在法官那里总归丢掉不少 “印sg象分”,辩护词的份量也要打折扣。
“疑罪从无”的道理谁都明白,真正裁度起来却仍逃不过法官心证——证据要充分到什么程度才算“排除合理怀疑”?
排除谁的合理怀疑?
律师提出的怀疑是否合理?
如果陈厉峰无罪,那么谁该为王涛的死亡负责?
晚上姜郁回到家里,拖着一身酸软疲惫,正打算去泡个澡解解乏,就接到母亲隋丽萍打过来的电话。
本来不太想应,直到来电变成未接,隋丽萍又打了第二遍。
姜郁这才按下接听,语气恹恹:“喂?妈。”
“欸,姜姜,你下班了没啊?”
“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这不明天就周末了嘛,你看你要是不忙,就回来一趟呗?让你陈叔叔给你炒两个菜,咱们也好久都没聚了。”
“陈叔叔”名叫陈大右,比隋丽萍小两岁,是她当年做服装批发的时候认识的,中年离异,有个儿子。后来服装生意不景气了,陈大右就带着隋丽萍开起手机店,最红火的时候在松河市里有五六家分店,赚了点钱,后来投进股市亏多盈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大概顾及女儿感受,隋丽萍和陈大右的半路爱情一直处于地下状态,直至姜郁上了大学,她才跟女儿提起有这么个人。那时在电话里,隋丽萍对这位“陈叔叔”评价甚高,说他会照顾人,脑子也活,很会做生意。
姜郁大三那年春节回家,第一次见到陈大右本人,说吓一跳绝不夸张——男人光头金链花衬衫,怎么看都像混社会的,跟“会照顾人”死不搭边。
相处一段时间过后,姜郁对他的印象又改观了些,没见这人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嗓门儿大了点,外加有点暴发户属性。因为早年跟人学过厨子,陈大右烧得一手好菜,反正比隋丽萍做饭好吃。
姜郁并不反对母亲另谋幸福,只是真的很难融入,总觉得家里多了个陌生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之后回老家次数更少,好在工作越来越忙,借口也越来越容易找。
“这周末不行,得在所里加班准备材料。”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噢,这样啊。”隋丽萍顿了顿,才继续说,“其实有这么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你陈叔叔一直想做那个平板电脑的授权代理店嘛,但是咱们这小地方你也知道,年轻人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