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捆张洄淮也得把他留下来。张洄淮默了一会,便轻声道:“我要留在九雷岛。”阿旺急坏了:“为什么啊?上次见面你跟我不是这么说的!”张洄淮看了眼门外悄悄偷看偷听的问心,努力地笑了一笑。阿旺转过头,问心赶紧走了。问心主动进了厨房帮忙,计大娘正在擀面条,问心急着想干活,但是她什么都不会。计大娘独自念叨:“又多两张嘴,看衣服就是少爷小姐,我怎么伺候得过来。”问心去看了眼米缸面缸,余粮不多了。问心脑子里就没有没饭吃这个概念,第一回接触,心情极为复杂。她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钱。好在她脑袋上还有点首饰。问心主动承担洗菜的工作,计大娘一会没看住,就看到她用了不少水缸里的淡水。她嘴唇动了动,又紧紧抿成一条线。问心在葫芦洲洗过菜,但是葫芦洲是鱼米之乡,到处都是湖泊沟渠,一出门去河边蹲着洗了就完了。但在风顺岛上,淡水要么是等雨水,要么是走一截路去挑水。问心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眼巴巴看着计大娘。老妇人面无表情道:“明天你就走吧!”话是这样说,计大娘还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饭菜。
问心端着碗出去吃了,她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因为受到了冷遇,而是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事务。其实阿山阿海也是来自于这些小小海岛的,然而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但凡她关心过阿山阿海,就不会完全不了解小海岛的生活。旁边的唐道茵没心没肺吃得像头猪,没人待见他,他待见他自己。他吃了一大盆海蛎子,这会他不嫌土了。他脚边全是海蛎子壳。问心对唐道茵叹为观止:“小茵子,有时候好佩服你。在哪脸皮都这么厚。”唐道茵呲了呲牙,牙上还有辣椒面。算了……傻子羡慕不来。问心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她伤感忧郁地看天,这么多年了,张洄淮服侍她和哥哥,都被她当成理所当然。她一直都明白道理,可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谁不是有亲人疼爱的人呢,张洄淮也才二十岁,却已经给她哥哥当牛做马十叁年了,从七岁开始啊……当时她听到师兄说,总有一天要离开九雷岛,她还大言不惭什么九雷岛就是他的家,哪里都不准他去……天啊,雷问心啊雷问心,你太糊涂太丢脸了吧。可是师兄那么郑重那么真心地对着懵懵懂懂的她许下了承诺……问心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饭吃完了,师兄的药也煎好了。师兄喝完药就睡了,问心没进去打扰他。问心和吃饱了饭的唐道茵在小岛上转悠,处处都是面朝大海背朝天的人,又干又瘦,烈日炎炎还在劳作。唐道茵在哪都是享福的命,给问心找了个纳凉的洞窟,两个人躲在里面。问心长吁短叹,唐道茵又打了个大哈欠。傻子也是人,问心要找人说话。问心欲言又止,唐道茵塞给问心一个青苹果:“你怎么了?”问心也没念过多少书,她说不出来。她就是愁,就是忧郁。“你不会看到张师兄家里的情况,要改变主意了吧?比如让我做大相公……嘿嘿。”唐道茵一下子就想美了。问心撇了撇嘴:“才不是!说了你也不懂。”“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我就是觉得,为什么我生来就是雷问心,金尊玉贵的,一天活都不用干……比起真正的痛苦,我的小烦恼根本不值一提。”唐道茵哈哈大笑:“没吃过苦,不是大好事吗?咱俩投这好胎,偷着乐吧!我下辈子还要做唐道茵,下下辈子还要做唐道茵!!!”问心吸了吸鼻子,不想再说话了。唐道茵抠了抠脖子上的蚊子包:“我困了。”问心绕了一圈,挨家挨户问了能不能拿首饰换点钱,人们不知道她是谁,几乎都给她吃了闭门羹。问心不耽误时间,赶紧回去。师兄如果睡醒了,看不见她,估计会拖着病体起来找她。问心又去把计大娘家的水缸挑满了,才觉得安心一点。计大娘在门口清扫唐道茵随地扔的垃圾,见问心这样,招了招手,掐下院子里的栀子花送给问心。问心手捧栀子花,欣喜又讨好地笑了。计大娘却从头到脚地打量问心:“你这样的小姐,看上洄淮什么了?看上他会伺候你吗?”问心猝不及防,这老妇人却很快摆摆手:“老东西我多管闲事。”计大娘冷口冷面,满脸风霜,和问心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问心和她打交道屡屡碰壁,问心想让计大娘喜欢自己,可凭什么谁都要喜欢她呢?去看师兄吧……师兄还没醒。他身上太多疮口,镇痛的药物使人困倦。问心趴在他床边,安静地看着他。计大娘很爱干净,房间收拾得整洁清爽。师兄的床铺边还摆着哄小孩的老虎陶瓷。小老虎陶瓷也趴在床前看着他吧?问心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刚来九雷岛的张洄淮人高高瘦瘦的,她说不好他的名字,总是舌头转不过来。之后她就是喜欢这个哥哥,比喜欢亲哥哥还喜欢,她那时候总是赖在他怀里撒娇。十几岁了,也还是那么厚脸皮,要张洄淮抱要张洄淮背。问心枕着小床的边缘,愧疚和感激两种情绪不知道哪一种来得更快更猛烈,但都没有对眼前这个人的珍惜和爱强烈。问心在熟睡的张洄淮边上写了两封信,一封给陆梅清,梅清当时支支吾吾,她问一问,梅清会说清楚的。另一封给燕山景,她的南理未婚夫应该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燕姐姐或许可以帮着查查赤枭和他勾结的南理蛊师。写完了信,怎么寄出去呢?问心拿着两封信,找了一圈,也没想到好办法,只能去找阿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