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垂眼琢磨着,问道:“城防卫去了几个人?”
霖铃不假思索道:“五个。”
“眼力不错,”萧乾笑了笑,“那两个侍卫的尸体也被城防卫带走了吧。”
霖铃点头:“是,公子。那领头的说要调查死因。”
“你也受惊了,下去歇着吧。”
萧乾摆摆手,全让人退下了,自个儿伸着懒腰,一pi股坐到一张被他从偏殿抻过来的矮榻上,叹了口气,“真真假假,扑朔迷离,这可不是安昌侯府那几个货色的脑子可以鼓捣出来的。”
“你近几日小心些。”方明珏低声道。
萧乾两腿一分,坐姿相当狂野,笑得也没正形:“陛下担心臣?”
方明珏学会了无视这人的厚脸皮,萧乾讨了个没趣,便抄起一本兵法看起来。然而不学无术的萧大将军重生一次也摆脱不了这个看书就睡的魔咒,书翻了没两页,哈欠打了却有几十个。
方明珏划着朱批,头也没抬便猜得着萧乾的德行,无奈道:“皇后困了便先行歇息吧。”
萧乾的哈欠打到一半,也知晓自己陪不了这东家长西家短都管的小皇帝熬夜,便又让人端了几盘新鲜热乎的茶点给小皇帝备着。
然后溜达到旁边,十分无赖地在小皇帝白嫩嫩的脸上偷袭捏了把:“再熬脸皮都不嫩了。”
方明珏拍掉他的手。
萧乾又给方明珏剪了烛芯,比老妈子还cao心一万倍地又嘱咐了两句,才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
四面灯火煌煌,明烛高悬。
明黄的纱幔垂落,墨香与腾起的烟岚纠葛一处,凝出一丝清冽沉郁的气息,扑满袖袍衣袂。
窗户打开道缝,清风徐入,一个人影从纱幔后绕了出来。
“陛下,”人影跪在御案前,“人已送往郊外庄子,派了哑奴看守。”
手里御笔一顿,方明珏的眉眼掩没在烛火的背阴里,显得阴郁暗沉,“杨府那边呢?”
那人道:“杨晋私军甚多,绝非表面上那般只为看家护院。属下无能,今日只随人查到了一处,屯兵足有两千。”
方明珏依旧是心平气静的模样,握着御笔的手四平八稳,唯有声音,刹那森寒,“贼心不死,日渐猖獗。”
他合上折子,轻轻转了转手腕,眉目寡淡,“盯紧了,小心行事。若有异动,也不需理会。”
“是,陛下。”那人躬身要退,脚步却微微一顿,犹豫道,“陛下,今日行刺之事,您实不该以身犯险……”
“好了。”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
那人话语截断,默然低头。
“此事……”方明珏捏着御笔的手指有些用力,一滴朱墨递到雪白的奏折页上,如一点血色晕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那人神色一怔,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眼中的方明珏绝非什么软弱可欺的良善主子,先前之语已让他不悦,再不可多说一句,触怒龙颜,便只好匆匆退下。
空荡偌大的御书房再次冷寂。
那人走时忘了关窗,便有微冷的夜风钻过窗棂,吹得烛火摇曳,心脾发冷。
方明珏盯着那奏折上一点朱红墨渍半晌,才动了动都要僵冷的手指,放下了御笔。
折子胡乱往旁边一堆,差点推翻那碟子还冒着热气的点心。
他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矮榻,像被吸了魂魄般,又出了会儿神,方才自暴自弃般甩袖,回了颂阳殿。
颂阳殿内,萧大将军毫无睡意,兴致勃勃地……捏泥人。
方明珏一进门就差点被萧乾的铁砂掌给糊了一脸,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你这是做什么?”
萧乾指挥着宫人将捏好的泥人用个罩子盖上,挨个放到外面晾着,边洗手边道:“捏着玩玩。你先拿块点心垫垫肚子,白天的都吐了,晚间你也没吃多少。”
方明珏往桌面上一瞅,一盘子他喜欢的桂花糕,还有一碟剥好的核桃仁。没同人说过,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这问题若是问萧乾,约莫也会把萧大将军自己难住。
二十七八的年岁也未曾说上媳妇,且不说萧乾常年驻守边关,战场生死无常,没有哪些真正爱护自家闺女的大臣肯嫁女儿,便说有那利欲熏心,指望镇国将军权倾朝野的富贵的,也全被萧大将军的不解风情榆木脑袋给逼退三里地。
就连朱昆杀心未重时,想将自己的姐姐长公主许配给他,也全被萧乾面见长公主一句混不吝的“大姐,我一人挺好,您就别来我家守寡了”给气了个仰倒。
由此可见,萧大将军身上委实是没有什么情商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没有情商的人关怀起人来,才弥显珍贵。也更令人,欲罢不能。
“发什么呆呢?”萧乾伸手在方明珏眼前晃了晃,见他抬眼,便将人拉起来,带到床边,宽衣解带。
霖铃和小德子熄了灯,识趣地退到了外面。
自从萧乾搬来颂阳殿,照顾惯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