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珺大脑有点宕机，双手被另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包裹着，干燥又温暖。

“奶奶”

“外面冷，上车说。”

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绕到另一边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易珺看着自己刚刚被暖热的手，眨了几下眼睛，也跟着坐进了车后座。

车里，奶奶慈祥地对她笑着说：“小珺，上次你送的茶叶味道不错，口感和国内的有点差别，我还送给别人尝了尝，他们也很喜欢。”

“那我再让别人寄过来点。”

“我们一次喝不了多少，还剩很多呢，”奶奶看着她的依旧清瘦的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面上还是带着笑，“你送的那几盘磁带，你边爷爷也可喜欢了，天天提着录音机去他那群朋友面前显摆，听说还是民国哪个名家的呢。”

“喜欢就好。”

“你还记得你李爷爷不？就东南角那户，你们家的葡萄藤就是你小时候闹着要种葡萄，从他家移栽的。”

易珺脸上出现了几秒茫然，但很快就找到了那段回忆，点了点头。

“他最近在老年大学上电脑课呢，知道这事后，把那几盘磁带的戏全录下来存到了电脑上，现在谁想听都可以去他那弄到手机上听，但得经过你边爷爷同意，所以他那阵子可受欢迎了，把他得瑟坏了。”

易珺也忍不住笑了笑，“我也可以帮爷爷弄。”

“哎，”奶奶摆了摆手，“你们本来就忙，让那些老头子自己折腾去，也算打发时间了。”

“嗯。”

日常的寒暄结束，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易珺看着奶奶揣着手沉默的样子，收起轻松的状态，面露警惕。最后还是奶奶先开口，只听她小心试探道：“小珺，你真的原谅边辰了吗？”

易珺原本针对各种劝说反对已经想好了坚定表明所有权的话，没想到奶奶却问出这个问题，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奶奶见她愣住了，有些担忧地搓了搓手，“小珺，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易珺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我不应该恨她，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奶奶心疼地挪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珺，不要这么说，你没有错，你现在很好，真的。”

易珺偏头和她对视着，喃喃道：“奶奶，回国之前，我也以为自己很好，和正常人一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可是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不行。”

“我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让她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要么，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第二条路是死路，可是被她一点点打通了。”

易珺认真地看着她，“奶奶，如果强迫不爱自己的人留在身边是不被允许的，那爱你的人自愿留下来，就是对的吧？我有很多缺点，很多问题，但是我会努力去改，不要再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好吗？”

奶奶鼻子发酸，看着她这幅真诚询问的模样，很像当初自杀未遂的那个晚上问‘如果自己死了，边辰会不会回来’时的样子。奶奶和她额头相抵，忍住眼泪，“傻孩子，奶奶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夺走，奶奶只想你和边辰都开心，幸福，这就够了。至于你们怎么才能开心幸福，你们自己会知道的。”

“奶奶，谢谢你。”

奶奶直起身子，摸了摸她的脸，“小珺，辛苦你了。”

易珺摇了摇头，奶奶握住她的手，平复一下心情，“小珺，你和边辰好好相处，边辰这孩子，你也知道，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总归是个好孩子，既然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就肯定会改。而且她很有责任感，她知道自己爱你，你就不用担心她再逃避。”

奶奶委婉地说：“至于家里其他人，你们俩不要着急，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你们毕竟那么多年没见，现在和以前的情况也不一样，肯定还需要磨合的，有问题多多沟通，过日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合适的相处方式。”

“好。”

奶奶见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再次感叹边辰傻人有傻福。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边辰的电话打过来了。奶奶不悦地撇了撇嘴，接通后没好气地说：“干吗？”

易珺的身体微微向她凑近，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电话那边，边辰弱弱地说：“奶奶，你给我打包的吃的在哪呢？我找不到。”

“不是就在厨房桌子上吗？那么大一包。”

“哦，我刚在客厅找了半天，那我去厨房看看，你先别挂，我跑过去看看啊，找到了，”一阵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音后，那边又说：“奶奶，好像有点少，你再给我拿点呗。”

“已经给你放了那么多还嫌少？你是有多能吃！”

“奶奶，这不是两个人吗”

奶奶看了一眼旁边偷听的易珺，语气更差了，“你这人，谁让你一开始也没说还有小珺，东西都在冰箱里，你想吃啥装啥。”

“奶奶，我怕我找不到，你来帮帮我呗，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吃的，也可以给我们装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