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挺痛快,与其为人妇,倒不若痛痛快快这大半生,纵是一死,老娘这辈子也没亏!”
赵尚书继续闭目不语,只是唇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方御史怒斥,“蔡氏,你也是妇人,当有些廉耻!”
李尚书也说,“这不是妇人该讲的话。”
荣烺道,“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蔡氏说来虽有罪,这罪也不是无缘无故而起。若当年赵尚书肯谨守诺约,不要说中举人了,秀才试立刻与蔡家定下亲事,秋举后主动求娶,一心一意的对待蔡氏。
蔡氏又不是天生就不好,她是没遇着良人。”
荣烺善心大发,转头与蔡氏道,“蔡氏啊,你是心里苦一时走了窄道啊。开封毕竟是个小地方,你该多往帝都来。天下男子,也不都是没良心的。
不说别人,就说堂上正座的方御史,官位一点不比赵尚书低,按内阁品秩,比他还要高些。方御史也出身贫寒,自幼是寡母辛苦养大,他的妻子是当年恩师之女。他的恩师官位并不高,最高时官居五品。
方御史知恩感恩,非但与夫人琴瑟和鸣,成亲多年也不曾纳侧纳小。
再说这右首坐的程御史,也是正二品高官。程御史出身楚地大族,娶妻后也是一心一意。
所以,人品好坏与出身与地位并无直接关系。
你就是运道不好,遇着烂人。
上等人品之人,他不论身处低谷还是高居上位,都会待你出初。
下等人品,不必多言了。
你这一生,的确不亏。男人负你,你也负男人。只是我不免为你可惜,凭你才智,原可轻轻松松利用他们在不违法纪的前提下取得利益,你又何必要作恶呢?
若你肯宽厚行事,今日干干净净站在这里,看赵氏一败涂地,岂不更快意哉!”
蔡氏愣了一下,继而神色悲喜变幻,最终笑起来,“正是正是!”
她的视线越过三司主官,灼灼望向荣烺,笑道,“果然我还是见识浅薄,自认聪明,反行窄路!果然天子之地藏龙卧虎,您这样小,竟有这样的见识!民妇服了!”
荣绵越听越觉心惊,见妹妹竟与这犯妇聊上了,不禁担忧的看向妹妹:妹妹年纪尚小,听这些龌龊事,别脏了妹妹的耳朵!
荣烺递给兄长一个安抚眼神,这些事在史书里常见的很!
就太、祖皇帝当年,为了打败敌方势力,还用过美男计勾引人家夫人哪!
这不算什么!
审问继续。
一直从早晨审到中午,反正不管多么证据确凿,赵尚书没一件认的。
程右都整理着卷宗,“这么说,赵蔡两家吞没民田与你无关?”
“无关。”
“赵蔡董三家联手操纵开封粮价,与你无关?”
“无关。”
“写信压下前常州知府贪贿案,与你无关?”
“无关。”
“各衙门找户部要银子,你们以造册太繁、人手不足、数目不符、核估不实的名义索贿,一两银子就要给你们两厘,若无此价,银子难拨。此事,你知是不知?”
“不知。”
……
程右都将桩桩罪名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赵尚书一件不认。
程右都似也不恼,反是薄唇一勾,笑一声,“果然清净洁白当世第一,依我看,赵廉你不要叫赵廉了,凭你这洁白品性,宛若风中白菊,以后干脆就叫你赵白菊吧。”
程蔷此言,简直刻薄到了骨子里。
饶是赵尚书做好抵死不认的准备,也被他刻薄的不轻。咬碎牙根才算忍下来,谁知此时荣烺憋不住,咕的一声大笑起来。
原本她最讨厌程右都的刻薄嘴,没想到用在别人身上时这样解气好笑。
荣烺哈哈大笑。
其他人不似她这般大肆大笑,也均人人忍俊不禁,如方御史为维持威严,还别开脸去笑。
赵尚书大概是受不了这羞辱刺激,突然脸上一红,跟着一口血喷在地上,一上午傲倨不认的身子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灯灭之一三六
殿下
正文
赵尚书忽然吐血倒地。
虽说他是戴罪之身还死不认账,但出于人道主义,也不能放着不管。程蔷淡定至极,一面吩咐,“叫个大夫来。”起身上前,伸手一探赵尚书颈脉,又摸了摸赵尚书腕脉,对方御史几人道,“一时怒极攻心,应无大碍。”
荣烺腿快,她不知何时也到跟前了,弯腰瞧着赵尚书说起话来,“难怪赵尚书气的吐血,我想一想,赵尚书这辈子的确亏大了。
哎,说家财万贯,可有多少是用在赵尚书自己身上的呢?他无非就是吃穿用度讲究些,可这些也值不了多少钱。
正妻正妻离心,情人情人算计。
便是老家族人,若是真心,当年赵尚书也不至于过的那样苦,以至不得不接受家乡商贾资助才能专心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