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穿的厚料披风,宫人捧来温水,荣烺洗了洗手,用柔软巾帕慢慢擦拭着手上水渍,问副都御史,“前任巡抚是怎么跟百姓谈的条件?”
副都御史立即回道,“当初前任巡抚答应百姓,只要有契约能证明他们签了租契的田是投田,哪怕是私契,衙门也会承认。要知道,如有关田产之事,私契官府大都是不认的。”
荣烺明白这道理,如民间房田或者大宗财货交易,必需要到衙门立契,契约才能成立。正式立契要交一些牙契税。民间常有为省牙契税而不到衙门立契的事,那便只能算私契,一旦产生纠纷,官府便要斟酌而定。
而如投田这样明令禁止之事,按理私契也属违法,更不要提承认了!
但拜那无能的前河南巡抚所赐,这种窝囊的条件,前可南巡抚也答应了!
如今竟又出幺蛾子!
副都御史道,“殿下,这事儿前巡抚衙门应下没多久,开封就发生了天灾,这俩月一直都忙着救灾,赵家案子就暂且搁置了。前些天重启才知道,赵家几个在外头的掌事人死在了地动中。其他涉及案子被收押移交帝都衙门,他们就是想补张私契,这会儿也没地儿补了。臣寻思,大约是这个缘故,就又来闹腾。”
荣烺随手将擦干手的巾帕扔进宫人捧的托盘里,“一步都不要再让。”
副都御史正色领命,“是。”
“你去整理一下,明天或后天就重新开始核对赵家的田地数目。贴出告示来,一个月内拿不出投田证据的,一律按租赁处置。”
“是。”
“还有,找几个嗓门大的,把这告示敲锣打鼓的送往赵家田产所涉村县。”
“是。”
“另外,赵家相关的其他的案件也不要停,一并都料理起来。”
副都御史领命退下的,荣烺同颜相道,“颜相,重新安排一下我们的行程。”
“是。臣也这样想。”颜相建议,“殿下不如休息两天,放松一下。”
荣烺眯了眯眼睛,像是哼笑一声,“自从切入具体政务,我发现时常被人轻视。”
宫人捧来温茶,颜相亲自接了奉予荣烺,“如果有这样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听着颜相不急不徐的声音,荣烺努力平复心情,她接过茶盏,问方御史,“方御史,我在河南有什么过失吗?”
方御史的回答简洁直接,“并没有。”
荣烺问,“那我是像软柿子么?”
方御史知道公主这是气的不轻,他诚心诚意道,“只要是见过您的人,都不会这样想。”
“那是为什么?”
方御史一脸为难,而后道,“请恕臣无法理解蠢货的想法。”
荣烺忽然扑哧笑了出来,她笑一阵,方同两位阁臣道,“我今天被气到了。”
看她终于说了出来,方御史也放松些心情,正色道,“殿下愿意控制脾气,完成今天的巡视,真的非常好。”
“应对也很有条理。”颜相道。当时公主的确应该将此事交由河南巡抚处置,如果控制不住脾气,当场爆发,或者当时审起案来,都不妥当。最好的选择就是交由相关臣子,因为臣子有更丰富的经验,以及更妥当的应对,也给公主留出进退空间。
荣烺神色终于缓和,“你们这是在哄我开心么?”
方御史说,“颜相还有可能,殿下是知道老方我的,我再不说一句假话。”
颜相郁闷,“你这踩我一下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方御史认真对荣烺道,“今天颜相说的也是真话。”
颜相终于确认,“方御史对我意见很大。”
“不敢,实话而已。”
荣烺心情转好,向两位阁臣请教,“你们以往外任的时候,也会遇到不合作的地方势力吧?”
二人均露出一些笑意,方御史道,“明白人不会与官府对抗。”
颜相道,“像这种不识时务的,其实挺常见。殿下其实不必放心上。”
荣烺皱眉,这还不必放心上?
颜相道,“这样明摆着已经犯法却还蹦达个不停的家族,是长久不了的。”
方御史亦道,“即便这次没有惹怒殿下,就凭这自己没理,还不将官府放眼里的作死样儿,如果不是这些年有赵前尚书这尊靠山,一般最多不过年就会被官府收拾掉。
殿下,官员不会故意寻士绅麻烦。同样,士绅也要谨守国法。
这些人殿下的确不必放心上。赵郑这样的士绅方是开封的中流砥柱。他们不会枉法,不论才具如何,家族子弟也都会守法。若有枉法子弟,他们是不会包庇的。”
荣烺问,“这么正直?”郑澜不论,赵族长可不像这样正直的个性。
方御史道,“这无关正直。这是正确的选择。”
荣烺说,“人都会有私心吧。”
方御史的脸上隐约露出一丝笑意,“对。但正确的选择就是摒弃私心的选择。譬如臣是当地官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