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离祖母太远了!现在多好啊,咱们每天一起用膳,我放学回来就能看到祖母!”
荣烺从祖母手中接过奏章,自己就提笔代祖母批了,回一句:皇女早独辟居所,卿有闲暇,多忧百姓为上。
荣烺渐渐长大,不再似幼时虑事单纯,她讽刺一句,“内廷的事,御史台也来多嘴。他们这手也伸的太长了,哼!”
内阁又在奏章回批中见到荣烺的字体,心下难免不适。好在之前荣烺就批过一次,这回瞧着,内阁倒像适应了一些。
当然,也可能不适感更强。
因为,紧接着翰林院也有翰林上本,言说皇子皇子辟宫别居之制应成定例,也给子孙后代做出表率。
荣烺没再与他们啰嗦,直接将折子转给赵尚仪,问赵尚仪公主居所的事,是归内廷管还是属外朝事物。
赵尚仪虽只是从五品官女,却是掌尚仪局多年,熟谙内廷例律不说,她连刑部律条也读过。赵尚仪十分不满外廷插手内廷之事,就是荣烺那句话“他们手伸的太长了!”。
愤怒之下,赵尚仪带着折子找上李尚宫,然后二人直禀内廷最高女官严宫令。
严宫令与六局一司的女官们商议后,大家联名向凤仪宫上书,言外朝干涉内廷,视内廷于无物,藐视内廷女官,藐视内廷例律,请皇后娘娘严禁外朝干涉内廷事务!
带着郑皇后凤印的懿旨奉至内阁时,内阁高官方意识到,他们逾越了。
郑皇后严令外朝不可涉内廷事务,当这道言辞锋利的懿旨读完,严宫令亲手交给负责起居注的史官,令史官记录归档。
自太祖皇帝立国起,从未有皇后明旨训斥外朝之事。而外朝高官也习惯无视凤仪门内的凤仪宫,那怕那是皇后宫殿。
他们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凤印的重量。
这也是郑皇后入主凤仪宫以来,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对外朝表明态度:内廷不是你们的地盘!
灯灭之七六
殿下
正文
谁都没料到凤仪宫会横刺一刀,并且刺的这样狠。
以至颜相都要放下手中公务,上书请罪。
御史台翰林院更要在请罪折中表明,自己完全没有、绝对没有干涉内廷之意!
内阁窗外,三公槐的枝桠在正月的寒风中簌簌颤动,时间仿佛在凤仪宫懿旨的训诫下停滞了!
颜相带着两位内阁同僚到御前请罪,荣晟帝未在御书房,而是去了凤仪宫。
荣晟帝刚听闻皇后懿旨训斥了内阁,亦是大惊。
因为这是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从未有之事。
皇后是皇帝的正妻,一国之母,但凤印的力量一直以来都被视为礼法上的至尊存在。因为皇后除非正式赏罚赐封,其他时候都不会动用凤印。
而正式的赐封赏罚则多是皇帝的决定或者外朝的决定。皇帝升降宫妃品阶,外朝考核后赏赐官员妻母诰命,这些事一般不由皇后做主。
皇后的职责只是在这些决定名单上盖上凤印而已。
所以,凤印也只是名正言顺的工具。
可如果认真研究过律法就会明白,没有凤印的妃嫔升降,便不会具备律法的认同。同理,没有凤印的诰命敕封,侍诏厅便不能拟旨进行命妇的封赏。
甚至,哪怕礼教森严如当朝,也要承认皇后是与皇帝比肩而站的正妻。
所以,凤印还有一项用处,正礼法。
当年,显德皇后编纂《贞烈传》为天下女子必修书籍时,便是以正礼法之名进行的。
并且,不论哪一位皇帝当朝,哪怕当训诫碑立在凤仪门内的太祖皇帝,也要将管理内廷之事交付凤仪宫管理。
因为不论男人再如何精明强干,都不可能兼管内务之事。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圣人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屋较天下似乎极小,可多少男子扫得了天下,却不见得扫得了一屋。多少男子青史留名,却身后子孙一塌糊涂。
是何缘故?
其实很简单,扫天下易,扫一屋难。
尽管九成九的人会呈相反看法。
太祖皇帝规定后宫不涉前朝,郑皇后维护的是内廷规矩。荣晟帝说起郑皇后训斥内阁的事,道,“怎地突然这样大动肝火?”
宫人捧上茶,荣晟帝接了放一畔的海棠几上,“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若旁的事,我也不理会。严宫令带着六司一局的女官们向我上本,我方知此事。简直岂有此理,公主移不移宫的事外朝竟也敢插手!”郑皇后自幼就不爱说笑,天生一副肃穆脾性,提及此事非常不满,“今天管公主居所,明儿就要管到皇后嫔妃了!”
“不至于此。”荣晟帝忙劝她,“不要动怒,怒大伤肝。”
郑皇后道,“我现在气还没消!陛下也当警醒,外朝内廷必需各有分野,我不是怀疑外朝的忠心,可内廷就是内廷,内外不得有过密联系!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