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黑着脸,“监察百官,典正法度。正因殿下此举与法度有亏,臣方直言进谏。”
“御史台为什么要监察百官,典正法度?是不是担心百官德行有失,法度有失?官员有失,必有贻害。而这贻害,一害朝廷,二害百姓。”荣烺学过官制,知道每个官位的来历职责,她镇定的说,“所以朝廷设御史台,查的就百官疏失。我担心帝都府有疏失,过去看看,这难道就于法度有亏了吗?”
“殿下担心帝都府有疏失,可着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共审,便是天大案子,三司同审也能审个明白!”
“方御史,你可以建议我这样做,但你不能命令我这样做。”荣烺脸色一沉,“你明白吗?”
方御史恳切道,“臣岂敢命令公主,臣是说,这样做更合法度。”
荣烺道,“法度未做此规定,所以,这跟合不合法度不相关。”
荣烺直视方御史,“你们可以反对可以不认同,我愿意听一听你们的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接受。因为,我是公主。”
“皇家设御史台设三司,都是为了确保法度公平。你们都是朝廷忠臣,你们可以劝谏皇家节俭尚德,可以劝谏皇家心怀万民,你们可以代表皇家治理天下。但你们不能对我说,公主不能插手衙门事务。公主存疑,当如何如何。”
“方御史,我当你没有私心。但这种限制皇家的话,你以后不能再说。因为,皇家看到不公,比你们更急。皇家看到不妥,会直接伸手纠正。这是皇家的良心,也是皇家的权力。”
“你们代我父亲监察天下,我也是一样,难道皇帝女儿的忠心,就不及你们做臣子的么?”荣烺说,“不要劝帝王疏离他的儿女亲人,因为,那样会让帝王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亲人不可信,臣子难道就可信?”
方御史一听这话,再忍不住,当下欲辩,却被荣烺抬手压下,荣烺继续说,“更不要将皇家当成木偶,君王该在什么位置,皇子该在什么位置,公主该如何。皇家有自己的规矩礼法,可人永远不是木偶。我身为公主,更不会成为庙里的金身泥塑,只为等人跪下念一声公主千岁。”
“我看到不平就要说,有关心的事就要问,你们哪里不妥,我还要指出来。这才是我身为公主的责任。”
方御史大半辈子的人生观受到冲击,烺的话太厉害,他要再说让公主在宫中安分,怕要被扣上一个干涉皇家的罪名。
方御史不再纠结于言语官司,他直接说,“可这案子,您断的不对呀!”
荣烺眉角一挑,“哪里不对,说说看。”
灯灭之三一
殿下
正文
荣烺完全不认为这案子判的有什么问题。
不过,对于方御史的质疑,她也耐心倾听。
这是身为公主的风度。
方御史道,“原被告双方,是在婚内发生争执,男子伤了妇人。殿下怎能以他们和离为故,便一视为以物伤人而断?殿下,男子伤人时,他们尚未和离。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婚内以夫伤妻者,折伤以下勿论。”
荣烺说,“万师傅曾给我讲过楚地一件夫杀妻的案子。当年,一个丈夫逼迫妻子做暗娼,妻子誓死不从,丈夫恼怒之下大打出手,打死了妻子。按律,夫杀妻,杖八十发配三千里。当时,楚地府尹也是这么判的。但楚王知道此案后说不妥,丈夫逗妻子做暗娼,已失夫妻之义,故当以杀人罪论处。”
“后来,案子上禀刑部,刑部议后上呈先帝,先帝称善,以朱笔杀之。”
几十年前的案子,公主竟然知道!
方御史现在是信了,他闺女常说公主殿下有学识,看来的确是读了不少书。
方御史辩道,“可那是极不寻常的情况,便是我等也鄙薄其不配为人。如今岂至那等情形,殿下,您虽虑到人情,却因此颠倒法典,实乃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荣烺道,“那我问你,法典所立为何?”
“自然是设世间秩序,立世间规矩。”
“那秩序规矩是用来做什么的?”
“规范行止,约束不法。”
“还有最重要的,为安民抚民。”
荣烺道,“律法是行为的底线,律法的存在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所为所行,不能迈过这条线。因为只有约束了不法,才能给世间最大的太平。而太平世间,能活更多人,能使更多人活的好。”
“这就是律法的意义。”
“可殿下您这不自己坏了规矩?”
“好,那现在就说说方御史存疑之处。”荣烺道,“你认为婚内以夫殴妻为小事,我问你,你看过赵氏脸上的刀疤吗?”
“今日匆忙,尚未得见。”
“那方御史也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人,若以后阿方嫁一不良人,也被人脸上砍一刀,深将见骨,容貌大损,终生不复。方御史要如何判?”
方御史脸色臭的跟刚从粪坑出来似的,仍是硬着头皮,“臣纵恼恨那行凶人,可臣身为御史,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