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从《春秋》讲起吧。”
“《春秋》是史学之事,不若从《论语》讲,我听闻殿下已经把《论语》熟背,殿下学起来也轻松。”
“其实我《春秋》也自己读过了,你就先从这本讲。”荣烺根本没打算跟史太傅商量从哪本讲,她是公主,当然是她说从哪儿讲就从哪儿讲。“我对先生要求可高了,史大人您先回去备课,等您备好讲,先讲一节试试。也得看咱俩脾性合不合,您说是不是?”
史太傅恨不能吃两把后悔药,再不提给荣烺做先生的事。史太傅道,“我做先生这些年,倒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公主是从哪儿听说的。”
“这还不简单。我问您,您小时候在哪儿读书?”
“在家。”
“家里请的先生么?”
“是。”回答到此处,史太傅已经明白荣烺的意思了。民间请先生,若先生讲的不好,也是要辞退的。
只是,他,他堂堂史太傅,状元出身,博学大儒,在外想听他讲学的人堆山填海的多,他还是头一回遇着,如果不行就辞退,的刁钻学生。
凭他如今地位,谁敢辞退他啊!
凭他腹中学识,他不足以为公主师!
史太傅怒气陡升,就是太后与陛下,都不会这样折辱他!
荣晟帝也想说闺女几句,对大臣还是要客气的,万不可这样直接说话。
荣烺已经瞧出史太傅不高兴来着,她绕着手里的荷包穗子,“看您,有什么可气的。孔圣人活着时,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先暗生闷气么?”
史太傅满肚子气瞬间烟消云散,“臣焉敢比圣人。臣也没有生气,只是臣更了解经史之学,建议殿下自《论语》学起。”
“您只了解经学,您不了解我。看来,以后您得学着了解了解我了。”荣烺说,“就从《春秋》开始讲。”
史太傅看向荣晟帝、郑太后两位家长,荣晟帝想,这稀泥可不好和。我闺女明摆着拿定主意,就得给你史老头些颜色看。
荣晟帝把泥和个半稀,“你们师徒二人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郑太后也装聋作哑起来,谁叫史太傅先前驳她面子的。
史太傅见两位家长这般偏颇,也只能作罢,行礼后告退离去。
待史太傅走后,荣晟帝才说,“对师傅,以后还是要客气尊敬些的。”
郑太后颌首,“是这个理。”
荣烺道,“何前倨而后恭?”
前倨后恭。
这话有些不好听。
这话有些刻薄,不过,史太傅也是自找。荣晟帝道,“太傅如今不回转过来了么,你是公主,大度接受,显得咱们胸怀宽广,这多好啊。”
“那我得多憋气。”荣烺跟父亲告状,“是他先不给我面子。”
“唉哟,这么憋气,先前怎么不跟父皇说。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他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哪!”荣烺一摆小手,态度比史太傅当初更高傲百倍,“我先前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荣晟帝忍笑,“你不是公主么,原谅他一个老头儿呗。”
“嗯,现在能原谅一半儿了。”
荣晟帝失笑,“这还有一半儿的说法。”
“当然有了。我还得再观察观察,要是史太傅真的改正了他那傲慢的态度,我就原谅他。要是还瞧不起人,哼。”荣烺哼一声,显然如果史太傅敢轻视她,她是绝不会让史太傅好过的。
荣晟帝道,“你不学过千金买马骨的道理么。你包容了他,就显得他小气,别人都说你好。”
荣烺感慨,“马骨多好,马骨不会说话,也不招人生气。”
“礼贤下士么。”荣晟帝说。
“父皇您忘了,先前礼过了,人家不是没瞧得上我么。”
依荣晟帝口才都不能说服荣烺,荣晟帝轻轻敲闺女脑门儿一记,“史太傅经学是极好的,别太让大臣下不来台。”
“我知道。我以理服人。”
荣晟帝心说,我看史老头儿今天叫你那满嘴的“理”折磨的不轻。
史太傅出身官宦,天资过人,科举顺遂,荣晟帝郑太后都肯包容他,可以说一辈子顺顺当当活到胡子花白。
平生所见顽童,无一人能与荣烺比。
想到荣烺说的让他回家好好准备,再到宫里给她讲学。史太傅就一肚子憋气,可再一想到,荣烺设的那刁钻条件,竟然还要看他这先生合不合适!
他给皇长子讲学,皇长子都钦慕他学识!
一个公主,竟然这般刁蛮!
视线落在书桌上精美印刷的《女子防骗手札》上,史太傅深呼吸一口气,心下默念,就当为了朝廷万年基业。
史太傅能做到太傅,当然不止才学过人这样简单,他虽傲倨,可每次都傲倨的很是地方,踢到铁板撞到头还是头一遭。
史太傅是承认荣烺颇具才干的,正因如此,史太傅认为,应该对荣烺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