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挪到小花园,红酒提前倒入醒酒器,甘醇香味弥散进空气,Spiegelau水晶杯外雕刻了鸢尾花纹,和浅色的桌布相得益彰。
鹅肝鱼子酱、清汤螺片、姜葱蟹肉依次摆上餐桌,张妈清点过食材退到一边:“小姐在楼上洗澡,周先生说晚上不回来用餐了。”
董寄书的画还没解决,月季心中不免忐忑。
“月季小姐先入座吧。”张妈提醒她。
她回神:“好的,谢谢。”
小院的露天棚采光极好,即使在冬季鹤望兰也能茁壮生长。
文媛趿着拖鞋,拂开几片遮挡视线的春羽叶,暖风掺杂着酸香的苹果气味,直往她面门扑。
“会长。”月季抹了抹嘴角。
文媛坐到长桌另一头,略一点头:“董寄书那边如何?”
“我找过他,暂时没什么进展……”她捻起刀叉,犹豫了下,“不过我今天碰到了朴家的人。”
红酒刚好醒来,柔和的芳香润过喉咙,文媛轻轻撂下高脚杯:“朴悯?”
“会长怎么知道?”她奇道。
“董寄书自恃清高,这么多年只和大法官方昭为有私交,朴悯又是方昭为的学生,小时候也跟着董寄书学过画,只能是他可以随意出入董家了。”
大法官方昭为,月季之前有所耳闻,为人清廉,手腕铁血,朴悯颇得他几分真传。
文媛敲出根长烟,挑了挑眉梢:“朴悯为难你了?”
“没有…不过他也想要董先生的画…我怕……”
“不急于一时,这件事还要慢慢磨。”烟雾凝成团絮,从齿间溢出,文媛默默注视她,“我最近比较忙,画廊你多上心。”
鹅肝融化在舌尖,油脂香味游荡口腔,月季笑了下:“我会尽力。”
“见过朴议长了吗?”文媛食指有节奏地叩了叩桌面。
她动作一滞,牛排切出块缺口,刀尖沾染了猩红的血丝:“还没。”
“听说朴议长之前待你很好哦。”文媛意味深长道。
月季舔去鲜甜酱汁,牙槽小口咀嚼着软嫩牛肉,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而后取来方巾擦拭嘴角。
“……朴议长一向为人笃厚。”
“笃厚。”唇缝漏出丝不明所以地嗤笑,文媛把烟蒂摁进空盘,继续说,“你不用太紧张,朴家要想告你早就立案了,朴家赫还躺在医院,四海的股价受不得这些丑闻,他们会当作从没有你这个人。”
“明白了。”她垂下眼睫,“会长…我想和周礼搬出去住。”
文媛专心切起牛排:“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吧。”
次日一早。
泊车的功夫周礼连打了几个哈欠,后视镜里吊着两只熊猫眼。
“你昨晚去哪了?”月季没忍住问他。
周礼睡眼惺忪:“去…前男友那了。”
“怀疑咱俩关系,甩你的那个?”
“嗯。”
月季翻白眼:“你有没有搞错,才回来多久就找男人。”
“就许你找,不许我找啊。”他啧了声,推门下来。
她噎住。
画廊西边是长京剧院,河岸边矗立叁朵并列的芙蓉花建筑,风格大气奢华。
一楼电梯侧面另有条通道,尽头是间办公室,常年没什么人,文媛原本也极少在这边待整天。
办公室中央摆了盏屏风,边框是梨花木的,绢纸上画了幅远山淡影图。屏风后的办公桌简朴,沿窗打造一整面博古架,陈列了各式的古董瓷器。
桌角点了支檀香,香味闷在逼仄的空间里,让人透不过气。
画廊的运营与普通商业模式大有不同,主要是靠代理和寄售,非盈利项目占比很重,眼前急需解决的就是本次春季义卖。
月季沉思片刻,在搜索栏里输入董寄书的名字,仔细查阅每一个相关词条。
两小时后,行政经理叩响大门,探身妥帖地朝屏风后张望一眼:“总监,昨天订画的一位顾客想和您当面签合同。”
笔尖一滞,字尾洇湿了小块。
“之前都是当面签约的吗?”她合上笔盖,谨慎地问了句。
行政经理摇头:“文会长一般不和买家当面签,这位顾客昨天订好了画,本来走流程就可以,但是他今天过来听说画廊代理人在,便想见一面。”
她敲了敲笔杆:“行,让他进来吧。”
月季才接手画廊,多结交些人脉对她有百利无一害。
然而很快她就后悔起来。
“没想到这边还有条隐蔽的走廊,我来你们这几次都没注意。”
姜朝的声音越过屏风,遥遥刺入耳鼓。
月季脸色倏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进了办公室。
沙发在屏风外,她急忙捏着嗓子:“请坐。”
又招呼助理端茶。
万万不曾想到买画的是姜朝,月季心虚地挺直腰杆,冲着键盘噼里啪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