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颗仙人掌果从塑料袋里骨碌碌滚出来,是独属于摩纳哥的风味。叫店家剥过皮,袋子内全都染成紫红色,口感沙沙甜甜。
月季嘬了下拇指,连带果核咽进肚子:“就是这样。”
“好家伙,我在摩纳哥风吹日晒,你在巴黎吃香的喝辣的啊?”周礼忿忿挥舞钳子。
两人围坐在葡萄架下烧烤,碳渣堆得高,火势很旺,熏的牛羊肉滋滋冒油。
旁边一户叁层高的别墅里探出个白人妇女,看样子是房东太太,拉着嗓子冲周礼叫唤。
言语粗俗,骂的难听。
周礼嬉皮笑脸:“马上就吃完了,会收拾干净的。”
房东太太翻了个白眼,缩回脑袋。
“比之前好,总归不会半夜赶我们走。”月季弯腰在水盆里洗手,试图冲掉紫红的印子。
闻言他沉默须臾,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咀嚼:“你这次来到底要做什么?”
左右用力也搓不干净,只好放弃,她朝后一仰:“和我一起回长京。”
精酿啤酒呛进喉管,周礼剧烈咳嗽,面色憋得通红,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你还要回长京?”他皱起眉头,“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耍得团团转吗?”
“那时候是我太过得意忘形了。”月季点了点脚尖。
他掌心一横,易拉罐磕到地面,冷声道:“你真想坐牢啊,朴家能放过你?”
“我想再赌一把,文媛会帮我。”
“她凭什么帮你?”挑出几块焦黑的肉,铁钳朝烤架上敲了敲,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那些灰败的老藤和抽生的新条在庭院上空寂寂地缱绻交织,缝隙里偶尔能瞥见繁星一角,她太久没能看到星空,哪怕在巴黎也不能。
“就是直觉她不会害我。”
她答得轻飘飘,周礼气笑:“你真行。”
香肠过分柴,月季嚼不碎肠衣,腮帮子鼓鼓囊囊:“没有你我不行的。”
他偏头沉思了会:“月季,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别着急拒绝,明天再告诉我答案也不迟。”她表情真挚。
“…好。”
周礼扯出笑,两人举杯碰了碰。
铸铁门雕刻了燕形花纹,边缘附着青锈,略显沧桑。晨露没散尽,于海面氤氲起薄雾。
公墓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人,坐在亭子里悠哉地看报纸,简单询问两句便放月季进去了。
摩纳哥寸土寸金,2平方公里的地界居住了近4万人口,土地成为这里最大的奢侈品。
生存的环境艰难,死后也同样拥挤。王室可以安葬于大教堂,而普通百姓却都埋在这唯一的墓园里。
四周几簇绿篱修剪成规整的方块形,中轴线两侧的十字架一个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灵魂长眠泥土中,默默注视着来访的每一个人。
她顺着指引,走到公墓西侧,停在一座矮小的墓碑前。花岗岩上布满斑驳污垢,郑雨的名字稍有些褪色,仿佛和那张唯唯诺诺的脸一同隐进雾气里。
从怀里掐出根烟,余光瞄了眼满地僵黄的花瓣,这才后悔忘记买束花。
“不过,你应该不会介意。”月季咬着烟嘴喃喃,“始终欠你声对不起,等我死后当面说给你听吧。”
舌尖向上一卷,烟絮打着旋儿缓缓上升:“如果当初是你,结局会不一样吗?”
半晌又自问自答道:“恐怕没什么分别吧,朴家的外孙女不过是件工具,从来没有人真心想找到你,真可怜。”
“我占了你的身份,也替你担了后果。”她垂下眼帘低笑,“我活该。”
海风沾染湿漉晨雾,温柔抚慰着躁动的情绪,股股海浪好似拥抱在一片慈悲之中。
猩红就快燎至烟蒂,月季摆了摆袖管:“我想再去试一试,这次用自己的名字,你会祝福我吗?”
“会的吧,你这么善良。”
她半蹲下身,努力平视墓碑上的名字:“郑雨,谢谢你,我答应你不论结果怎么样,一定会带你回家。”
月季沉沉吐息,海水的腥甜滤过肺腑。
她忍不住长叹转身,却猝不及防撞见一双赤红的眼睛。
隔了两条绿篱带,沉均晗捧着束百合,指骨用力,突出条条青筋,几乎要捏断花茎。
脑中烁过白光,断片半秒,她眼睫抖了抖,在他回神前扭头就跑。
沉均晗蹙眉,丢下百合花提脚追上去:“月季!”
她头也不回,米色风衣拖到小腿肚,迎着风高高扬起。
“你听我说——”
骤升的体温引得镜片蒙上小半块斑白,沉均晗撩了把头发,咬牙踏过草皮。倏地加速,长臂一抻,捞过月季搂紧。
“听我说…别跑……”
“放开!”月季掰他手臂。
沉均晗箍住她侧腰,声线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认错人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