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一起,也听不清楚到底在吵些什么,只有盛氏的声音高亢而绝望。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瘪犊子玩意儿啊!你咋敢借这么多钱啊!你别跪我,我没你这个儿子……啥?让我替你还?我咋替你还?你说我拿啥替你还?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几个钱?你这是把你爹娘往死路上逼啊——」
秦铮也听明白了,肯定是薛勇在外头欠了赌债,如今人家追上门讨债来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钱。
拿着借条的男人从西厢房走出来,身上的衣裳被扯得有些凌乱,这让他颇为恼火,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放下狠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再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后我来,到时候拿不出钱来,那就——」
他说着忽然抬头,跟躲在正房门帘后面偷看的薛芹对上视线,登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那就拿你这水灵灵的妹子来抵债吧!」
大黄牙说着大步逼近薛芹,伸手就要去勾她的下巴。
薛芹吓得猛地后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又怕又疼,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盛氏顾不得再打骂儿子,赶紧衝过来把女儿护在身后。
秦铮放下挑着的粪筐,将扁担攥在手中,蓄势待发。
不过,大黄牙这次登门的目的并非是闹事,主要是吓唬施压的。
此时见已经达到了效果,他也不愿久留,很快就带着门口的几个混混扬长而去。
东厢房里传出周氏的哭喊:「这日子没法过了,三两银子啊!你赚到过三两银子么,你知道三两银子长啥样么?你出去赌钱的时候,就算不想想我,也该想想你快出生的儿子吧!」
屋里乒乒乓乓的,似乎砸了不少东西。
盛氏怕周氏生气动了胎气,也顾不得心疼东西,赶紧去帮着安抚周氏。
周氏红着一双眼睛,不时地抽噎几下。
「娘,你说有没有这样的,我辛辛苦苦给老薛家生儿育女,他倒好,跑出去逍遥自在。我在家省吃俭用做针线活儿,好不容易攒点几个铜板,想着等有了孩子开销就大了,我手里也得有几个周转……」
周氏用力擤了擤鼻涕,大气都不用喘,继续哭道:「跟着他吃苦受累我都认了,他半夜回家想偷我的钱我也不计较了,可是这回不一样,三两银子啊!咱家这些人一年到头怕是都花不到三两银子,你让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拧了薛勇的屁股一把。
薛勇被她掐得身子往前一蹿,但是到底是夫妻俩,在这种事儿上格外心有灵犀。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顺势伏在盛氏腿上,干嚎着说:「娘,儿子知道错了,你救儿子一回吧,娘,你要是不伸把手,儿就活不了了啊!那些人心狠手辣,啥都干的出来啊!娘,你要是不帮儿子,你说不定就得去江边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周氏立刻敲边鼓,捧着肚子哭得抽抽噎噎。
「我可怜的孩儿啊,还没出生就要见不着亲爹了啊……」
盛氏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周氏的肚子,但三两银子呢!
这可不是薛勇平时小打小闹的几十文上百文,她就算东挪西凑也未必能够凑得上。
「唉!你这不是给娘出难题么!」盛氏一时也没了法子,「娘要是有这个钱,还能捂着不给你还债?」
薛勇闻言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周氏心里却有她自己的小九九。
薛家虽说不怎么富裕,但盛氏过日子极其抠门,这么些年要说没攒下钱,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更何况之前薛壮回来,一出手就给了五两,拿出来还债还富富有余。
但是这会儿都拿儿子孙子的命来威胁了,她还是咬定没钱,只能说明她手里是真的没钱,那家里的钱有都去哪儿了呢?
「若是能先挪借些把窟窿堵上,以后再慢慢还也好,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找上门来喊打喊杀的,哎呦,今天可把我吓得不轻,肚子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周氏这话说得吞吞吐吐,心里打得其实是薛芹嫁妆的主意。
她知道盛氏对薛芹期望极高,肯定给她攒了不少的家底儿。
若不趁着自己怀孕的机会逼要出来,以后再想打这笔钱的主意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但是盛氏听了这话却眼前一亮,如拨云见日一般,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来,衝出门直奔西厢房,推开门就嚷:「月初,你先把赚的那五两银子拿出来,咱家要应急用,就算你先借给老三的,等他有了钱再慢慢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