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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仲夏说,认识我,是他完美人生中,所有不幸的开端。
小时候听见时,我还略感骄傲,毕竟,即便他对我存着是一份负面情感,但至少,也是特别的。
后来某天,他有点感人地补充:「徐小春,虽然你生来就是我的剋星,可日子久了,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而我们这样的羈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反倒变成了一份我放不下的牵掛……」
所以,无论他身在哪里、走往何处,无论我们分隔得多遥远,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他终究,是要回来的。
不过,他不愧是温仲夏,就在我感动不已地问:「那你会怎么定义『我们之间』呢?」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孽缘。」
他说,至今他仍清楚记得,那年的我们,是如何结下一生一次都嫌多,难以忘怀的不解之缘的。
我们的缘分,是从一张「我的同学」的火柴人肖像画,一场荒谬的误会开始的……
那是,温仲夏因为举家搬迁,转入我所就读的幼稚园兔子大班,第二天的事了。
老师指派了一项特别的回家作业,请每位小朋友,画出一位班上他们最想交朋友,但仍不熟悉的同学,隔天到校分享。
午睡过后第一节课,老师喊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战胜瞌睡虫、摇头晃脑起立的同时,还张嘴打了一个大呵欠,迷迷糊糊从书包里摸出那张对折、被杂物压得皱巴巴的画纸,大方地摊开来给大家欣赏。
「小春,请你分享一下,你画里的,是哪位同学呀?」
我揉着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开口:「温仲夏呀……」
部分耳尖的同学听见我的话,立刻发出嘻嘻哈哈的嘲笑声,而有些处于状况外的,则纷纷露出既困惑又好奇的小眼神,看向我手里的画。
老师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变得有些尷尬,她试图引导地说:「可是,小春你画的人,应该是个女生耶……」
我瞄了一眼手中的图纸,仍然不觉有异地点头,「嗯啊。」
老师继续耐着性子,指着画里那个穿着裙子的火柴人像,乾脆直接问:「小春,你画的是班上哪位『女』同学呢?」提及性别时,还特别下了重音。
即便如此,当时的我,依然无法理解问题出在哪,甚至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画的是仲夏啊!」
闻言,同学们再也憋不住地齐声哄堂大笑,教室内瞬间燃起闹腾。「哈哈哈哈哈——小春以为仲夏是女生!」「温仲夏变成女生了!」
他们开始起鬨温仲夏长得一点也不像男生,说他确实是比女生漂亮,而我这个始作俑者,还不知收敛地,跟着提供建议:「嘻嘻,我觉得仲夏留长头发会很漂亮。」「你有没有裙子呀?」「你喜不喜欢艾莎公主,我有——」
座位才刚被换到我旁边的温仲夏,终于在我一连串失礼且仍不自知轻重的话语中,忍无可忍地打断道:「徐小春!我才长得不像女生!」
我被他气噗噗的模样给吓了一跳,老师见状,急忙蹲下身,握住温仲夏瘦小的肩膀,柔声安抚:「没有、没有,是小春搞错了。老师会好好跟小春说的。大家也不要再笑了哟!」
直到老师此番话落,我昏昏沉沉的小脑袋瓜才逐渐开窍,恍然大悟且惊讶地瞪大双眼,「蛤~仲夏,你不是女生喔?」
儘管我自认当时的表情已经足够诚恳,显然就不是故意的,但仍是让深受委屈的温仲夏非常不爽。
「你才是女生!」他皱紧眉头,稚嫩的脸庞,冒出一抹对我智商感到堪虑的表情,「我是男生。」
我搔了搔后脑勺,愣愣地自言自语:「原来,他有小啾啾……」
这句话传入了温仲夏的耳中,让他从不耐烦,彻底转为恼怒,他握紧拳头大吼:「徐小春,你是笨蛋吗!」
老师见状,无奈地撑了一下太阳穴,气虚地小声纠正,「仲夏,虽然小春有错,但你不可以骂人……」
然而,我并没有被温仲夏的责骂击倒,自顾自地喃喃道:「我妈妈说,男生跟女生的差别,就是一个有小啾啾,一个没有小啾啾。」
温仲夏臭着张脸,说话的嗓音像酝酿着一座即将爆炸的火山,低沉且轰隆隆的,「什么是小啾啾?」
我缩着脖子解释,「就是小鸡鸡……」
他气急败坏地飆高音,大吼:「我、有、啦!」
那个当下,老师看起来比我更想哭。
但不晓得为什么,面对盛怒中的温仲夏,我渐渐地不感到害怕,反倒还觉得挺可惜的,「蛤……那好吧……」
他没有好脸色地问:「好吧什么?」
「我本来想跟你一起玩芭比娃娃,今天还装了两隻在书包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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