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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生辰(1 / 2)

深秋初冬的季节,是秦国的新年,也是嬴政的生辰,他的名便来自于出生的月份:正月,是为政。(秦国的一年伊始是农历的十月份。)

万物丧失了几分生机,以待春日又是一片勃勃景象,秋风瑟瑟,白日里不觉得,夜里倒觉得有几分寒冷了。

也或许是穿的单薄,北风吹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冰凉,刮过脸颊觉得莫名的干涩。

天上的星子稀疏,朗月高悬,这样的夜里再饮上三杯两盏淡酒驱驱寒气,在夜色里,月光笼成纱映在树上,形成斑驳的树影,微风吹过发出窸窣的声响,倒不是觉得怕人,不过是清凉怡人的景色罢了。

一壶酒几块肉干果脯,也算得上是过了个生辰了,遥想当年他的生辰总是举国同庆的热闹场面,每个人心中虽非真的喜悦,但祝词总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像这样寂寥的还是头一次,他原以为这个生辰这样就算过了,虽然没有高朋满座,但乐得清闲自在。

却未想在这样的角落里,还能遇到赵政,今日他的生辰,应当很热闹才对,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还坐在这风口。

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只抽条似的长高,如今高出嬴政半个头,只长个子不长肉,整个人林立在风里,瘦削的模样显得有几分寂寥,浅淡的眼眸像是这月色,清冷而孤独。

嬴政的心中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一般,这种情绪是心疼吗?

他重活一世,上一世便是孤家寡人,这一世与世界的羁绊就更少了,至今为止不过就是韩非公子亲近一些,还有就是赵政。

对赵政的感情很特殊,算不上世间诸般感情的任何一种,却总能牵动他的心绪,这世上他最了解赵政,也或许只有赵政最了解他。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情影响了他的一部分判断和决策,罢了罢了,对他好一些也无妨,就当是救赎一下年幼时候的自己。

“王上怎么在这?

坐在风口小心着凉。”嬴政行至人面前行了一礼,眼前人浅淡的眸子里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似乎软化了几分冰冷,嬴政觉得有几分诧异,或许是一个人太孤单了,遇见个人总归能讲讲话吧。

“坐在这总归会清醒一些,不会被某些人和事物迷了心智。”赵政淡淡的解释,将石块让出来了一半示意嬴政也坐上来,“先生可曾读过宋玉的风赋?”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不知王上想要怎样的风?”嬴政顺从地坐在了赵政的身边,忧思过多而又殚精竭虑,这世上无一可以真正交心的人,都道独木难支,可嬴政支撑起了整个大秦,他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如今见人在这风月之下独自思考这些,只莫名的觉得哀伤。

“‘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宋玉所说的雄风雌风我都不要,我要一场能吹散这千年腐朽制度和七国乱象的狂风,将这天地揉碎重新清洗过后掌握在寡人的手中,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赵政这话说的轻狂,大部分人或许会当他是稚子之谈,当不得真,可嬴政却清楚,他说的话都会实现。

“王上雄才大略,总有一日会实现的。”嬴政附和了一句。

“你信吗?”赵政余光看向嬴政,他不仅剑术独步天下,才学和见识更是举世无双,吕不韦的人又怎样?他这样的人若只跟从吕不韦,那才是可惜了,他身为韩国人来到秦国,肯定不是为了只当一个小小的官吏即可的。

赵政有一种预感,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一想到这个心情就难耐的激动,越难搞的人,赵政越有征服欲,他想让扶苏为己所用。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赵政眯了眯眸,他不介意表露三分真心给人看。

“我信。”嬴政这两个字说的轻飘飘的,语调却莫名的笃定,他怎么能不信自己呢?

“先生可愿做寡人的商鞅?”第一次被人认可,赵政就好像在这纷乱的世上找到一个可以并肩的人,即便他有异心也并非能够信任,可赵政还是愉悦的,将赵扶苏送到自己身边来,这是吕不韦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嬴政愣了愣,他似乎又有几分看不懂赵政了,他说的话真假参半,也或许是真的这个时候的自己太过年幼了,自己又善于把控人的心理,倒让赵政产生了几分依赖来。

等以后他就清楚了,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唯有如此,才能成就千古的基业,上一世自己太累了,如果眼前人能够帮自己承担一些呢?

嬴政莫名的觉得好笑,只摇了摇头:“商君结局凄惨,臣不愿为商君,只愿做王上的赵扶苏。”

这话真假亦是参半,不过假里有几分真就够了。

“如今时局如洪流般浩浩汤汤,纷乱倾泻而下,先生你知道吗?

有的人随波逐流,而你我,改变流向。”赵政岩石上起身,理了理衣衫,这话说的豪情壮志。

赵政说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嬴政被十几岁的少年人弄得热血沸腾,也的确人不轻狂枉少年,何况他当然有轻狂的资本,他的未来可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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