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羞愧。季雪满误中情丝缠的事足以说明,哪怕他对某人无加害之意,但只要人与人的联系还在,因果总会转到他自己头上。
“欢月知道了。”他虚心受教,又不服气地撇撇嘴:“可我觉得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咬那傻子的时候没再狠点儿,要是直接把他咬死就好了!”
季雪满摸摸他的头,说出这种可能性的后果:“当初你要是真把他咬死,我得知他的死讯后定会替他报仇,你落不得好下场的。”
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吓得欢月一身鸡皮疙瘩。
他伏在床沿上,仰头认真问道:“公子还喜欢他吗?”
季雪满安静垂下眸。
室内陷入沉默。
与此同时,立足在门外、静静听完里面完整对话的叶珏亦紧张地握紧了拳。
心脏在铿锵有力地跳动,清晰、剧烈,他在等待不确定的指引与宣判。
可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他始终没能等到一个答案。
倒是欢月咋咋呼呼的声音先响起来。
“对了公子,这护心鳞您收下吧。”
欢月举起手,淡红透明的鳞片散发出微弱光芒,慢慢悠悠从他掌心飘到半空。
季雪满这次没再推拒,闭上眼,软鳞向前移动,轻轻附着在他额头上。
额心一点红光闪过,眨眼间,软鳞融入体内消失不见。
欢月总算松一口气,拍拍胸脯:“您放心,两天之内就能彻底消除情丝缠的毒素了。”
季雪满睁开眼,问他:“那你呢?”
赤欲蛇失去护心鳞的庇护,境况和他现在差不了多少。
欢月吐吐舌头,手指抠着床缝,有些不好意思:“欢月无能,想待在季公子身边,既是赎罪也是修养,不知公子愿意否?”
季雪满浅笑道:“也就几个月的事,不算为难。”
“公子……”欢月心疼得红了眼眶,还是无法接受季雪满寿命不多的噩耗。
这更加坚定他的决心。下一刻,床边的少年突兀摇身一变,一条手指细般的小赤蛇匍匐前进。
季雪满若有所感伸出左手,小蛇默契地爬上他的手腕,缠住两圈。
鲜艳的赤色倏地变为暗红,柔软的小蛇变得硬邦邦的,在手腕上化成一只玲珑细镯。
门外,用神识探查到屋内发生何事后的叶珏默默离开。
在欢月说出想待在季雪满身边时,他不无心慌,以为这蛇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迫切想要推门而进,又硬生生止住。他知道,这样鲁莽的后果,只会是季雪满更厌恶他。
在得知那小蛇妖只是化作法器后,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到实处。
叶珏回到棚屋下,继续做吃食。
可手中的刀刚“剁剁”落下两回,他的动作蓦然顿住。
现在是没有人陪伴季雪满,但之后呢?
等他不在了,千百年的光阴里,季雪满的身边会前仆后继围拥多少人呢?
叶珏不甘心。
但也只能是不甘心。
现在的他,已没资格和立场管辖,更何况人身死,尘世一切都与他无缘。
日头逐渐偏西,叶珏已经在棚屋下坐了几个时辰,感应到季雪满醒后,他端着盘子敲开房门。
“吃点东西……”他在外间桌面上摆好盘,掀开帘子喊道。
未完的话却堵在嗓子眼。
珠帘从抬起的左手哗啦坠落,叶珏怔在原地,任凭眼前的景象将他的思绪拉回到许久以前。
“阿雪……”
季雪满回过身,雪白衣袍掠过桌角,绑束墨发的左手放下,衣袖滑落,却遮不住缠绕细腕的红镯。
他看起来像变了个人,尽然只是换了身不同颜色的衣衫。
在叶珏的记忆里,只有两人初识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季雪满喜穿素白,然后不知何时起,几十年来,季雪满总着一身新绿。
一开始,叶珏只当是他个人喜好,直到后来他察觉到季雪满对他的情意后,才品出其中的深意来。
叶为新绿,季雪满的隐晦表达,实则为他。
即便在他对季雪满做出那些事后,季雪满依然穿着他熟悉的新绿色,这在叶珏心疑不定时,无异于是一味安抚剂。
他可以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并未失去全部希望。
可现在,季雪满的举动将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毫不留情地掐灭。
“怎么换衣服了?”叶珏在季雪满越过身旁时,忍不住问道。
而季雪满似乎心情不错,这次没有无视他:“红配绿,不搭。”
“……”叶珏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绯衣。
季雪满得了新的红镯,他说的可能是指配饰与衣裳,但叶珏怎么听都像是在指他们两个人不相配。
外间,季雪满在桌边坐下,叶珏没空再胡思乱想,忙跟过去盛汤添饭,还顺手提了兔笼子放到一旁,给快饿成兔饼的几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