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满一怔,关上木门急忙走上前,抬起他的小臂,看到白色绷带洇出血红。
他有点生气:“伤势没好,为何胡乱走动?”
被训斥的人低下头,扁着嘴像在闹小脾气:“你也知道我伤没好,那你还要赶我走。”
季雪满气笑:“你在怪我?”
叶珏头更低了:“没有,我就是想为你做些事情,我想留下来。”
季雪满转头看向满地狼藉:“所以你在打扫?”
云渚小庐内一直很干净,扫帚上的灰可能比这屋里的要多。
“你是田螺姑娘吗?”
傻子叶珏听不懂这类比喻词汇:“什么姑娘?”
“算了,没什么。”
季雪满拉过竹椅,找出药箱,重新为叶珏包扎伤口。
灯光下,视线蒙上一层暖和橙黄的光晕,和炉子里的火一样,烧得人脑袋晕乎乎的。
叶珏枕着左臂,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原先还因为疼痛而发白失了血色的脸又渐渐红了。
季雪满系好结,松开他:“好了,别再乱动。”
他着手收拾药箱,一抬眸就发现某个傻子在害羞地偷看他。
这算什么。
季雪满不可否认,回来时的“决心”在这一刻,似乎崩得溃散。
他决定和叶珏好好谈一谈,至于对方能听懂几分,就另说了。
“坐好。”季雪满像教育小孩一样命令道。
叶珏立马坐正,手搭在大腿上,认真倾听。
季雪满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他一杯:“你为什么想留下来?”
这话早就问过,但叶珏依旧板板正正地再回答一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也好疼,我不知道去哪。”
季雪满点点头,刚要再问下一句,忽又听他道:“而且,你救了我。虽然我也不记得你是谁,但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很亲近,你是个好人!”
傻子扬起明快的笑容,脱去往日凌厉带刺的气势,是一种夹在少年和男人之间的纯真和成熟。
心砰砰乱跳,季雪满慌乱移开眼,不自觉捏紧手心的茶杯。
难以招架。
倏然,他嗤笑出声:“你没听懂我先前说的话。简单说吧,你是坏人,我和你关系很差,是你害的。”
“这样,你还想留下来吗?”
他目光沉沉,像是能穿透一切的利剑,轻易就能看破对方的不安。
叶珏的确是慌了。
但他不是因为受到季雪满威胁,而是在听到季雪满对他的评价后,为自己的差劲感到愧疚。
“我真的很坏吗?”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是。”季雪满毫不犹豫给出肯定答案。
叶珏很失落。
“对不起,我是个坏人。”他重新趴到桌上,孤独无助地抱着双肩,眼眶又红了。
像是个被遗弃的小孩。
季雪满心头泛起些许酸麻。
人失忆了,脑袋还磕傻了,这么说好像是残忍了些,可现在说清楚,让他做出选择,比瞒着仇恨要好。
“想好了吗?还想留下来吗?”沉默中,季雪满催促问道。
话一出口,他有些愣住,不明白自己为何急着想要得到回答。
或许,是存了些私心吧。
季雪满微微蜷起手指,竭力按下内心躁动。
叶珏抽抽鼻子,哑声道:“可我是个坏人啊。”
他带着一丝希冀地看向季雪满:“我想留下,你是不是会不开心?”
季雪满无甚表情回看过去,这样的反应好似已说明了答案。
叶珏眼中的光渐渐灭掉。
然而,出乎意料地,对方开口说道:“你要是想留下,就留下吧。”
“诶?真的吗?”
叶珏兴奋地跳起来,一不小心带动桌子差点掀翻,杯子在桌上骨碌碌滚过几圈,热水沿着桌面哗哗流下,茶渍弄脏了季雪满的衣袍,叶珏吓了一跳,立马反应过来要扑上去擦干净。
“不用你来,别乱动。”季雪满抬手制住他。
“哦哦好的。”叶珏听话坐下,可高兴地待不住,双腿抖得宛若在踩纺织机。
他双手托腮,身体向前,咧出一个大大笑容:“谢谢你!阿雪,我可以叫你阿雪吗?”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声亲密的称呼,季雪满擦拭衣袍的动作一顿,垂下眸,不作言语。
都叫上了,再问还有意义吗?
“谁准你这样喊我的。”
叶珏特意拉近与他的关系,却好像不小心惹到对方,难过地垂头认错:“对不起,我是看到你桌上书册封面写着你的名字。那是你的名字吧?”
季雪满立即升起警惕:“你翻了我的书册?”
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可好歹也是他几年来的心血结晶,在未完成之前,他不希望与他站在对立面的叶珏看到这些,即便对方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