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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回廊冷风簌簌。
明亮灯光自室内轻柔流泻,为晦暗夜色渡上泛金的暖色。
窗帘半拉,自室外能清晰望见房内格格不入的西式装潢。
女性的声音也分外清晰、传入只余风声的回廊。
“今晚不用吃药吗?”
隔着冬夜苍白的影,那张柔美温顺的面容被光映成似梦非梦的幻象。
是她吗?还是又出现幻觉?
他总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一切欲望混在一起,极端情况下痛苦与快乐连接,视界时而出现恍惚的残影,胸口破坏欲望滋长。
白雾细微灼烧。
指尖火星清晰明灭,似雾白烟散进冬雪。
“要喝补品…?真的不是用来洗脑之类的药吗……”这样嘟囔着,捧着杯子小口小口酌饮,连柔白颈上细腻的凸起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似乎并未受折磨。
他仔细看过检查报告,器官健全,肢体上也没有永久性的刻印、伤疤或穿刺痕迹,除了落水导致的流产,整个人干净得根本不像被卡罗监禁过。
……哪怕是落到他手里,也不会比这更干净。
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职业罪犯里与卡罗齐名的只有一个克洛斯,也不知被森村里瑛握住什么把柄,几乎从不接外人雇佣——他最近状态似乎很差,听说前些天把卡罗的同伴屠了个干净,现场溅射鲜血染红整个房间,完全是对警方的挑衅。
虽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但能给青井警官惹麻烦他可感兴趣得很,便稍微推波助澜、给那位警长添了点助兴余料——现在恐怕还在调查层出不穷的悬案呢。
至于卡罗…
杉田作要自己处理,那就随他。
自己雇佣的人反水把亲妹绑了,说出来简直是笑话,那样傲慢的人难以忍受也正常。况且身为财阀的首位继承人,杉田大公子的手段不比黑道少。
虽说现在看合作还算愉快……不知道发现铃奈在他这里,那位会有什么反应?
微妙的满足感。
无论是不是幻觉,是他先找到铃奈的。
至少、这次,他是最先的。
“——阿孝?”
回头望向窗外的刹那,湿发披散的女性终于发现他,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这个时间站在外面…不冷吗?”
……铃奈。
光源下、寂夜之间,一切都清晰到失真。
身后廊柱刺骨如冰,体内升腾燥热。
“……嗯?”他发出轻轻的鼻音,“铃奈担心我吗?真难得。”
“什么难得…冬天晚上只穿一件和服在外面闲逛,任谁都会觉得阿孝是傻瓜的。” 我转身翻出一件外衣,顺着窗递出去,“穿好衣服啊,看着就——阿孝!”
本应接住衣服的手、相当自然地握在手腕,不容拒绝钳制身体。
外界冰凉传递而上。
眼前烟雾缭绕。
崛木孝咬着烟尾最后吸了一口,终于碾掉烟灰,慢慢吐出白烟。
“在呢。”他柔声说,不无恶意地将气息倾在女性扬起的脸,“怎么了?”
居然问怎么了。
我险些被烟草呛到,眼泪都快刺激出来,下意识想从他手中挣脱——不但失败,还被完完整整按住了。
“冷、冷呀!”我穿的是家居服,冷风灌进来,身体瑟瑟发抖,气得只想用力捶他的脑袋,“不愿意穿就进来,干嘛开着窗闹啊?就算阿孝不觉得冷,也要想想我呀!”
阿孝拿走那件外衣,终于松开手、展开本应自己穿上的厚重皮草披在我的肩上,语气是惯常的漫不经心:“这个时间邀请我进房间,可以理解成那方面的暗示吗?我很乐意呢,夫人。”
“到底在说什么…真的不冷吗……”我蹙眉看他的脸,终于从烟草与香水混杂的冷气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喝了酒吗?脸都红了。”
“因为很冷啊。”他无意识梳理我垂落的发尾,本就冰凉的手指沾上未干发丝的湿气,冷得简直像冰,“铃奈不也是吗?一到冬天就喜欢喝酒……那时候,偷了组长的珍藏,害我差点被剁掉手指呢。”
完全是倒打一耙。
“明明是阿孝非要带我去逛酒窖,我家又不是没有酒!”未免太会颠倒是非了,我不敢置信,“而且谁知道那个是珍藏啊,放在那么随便的位置——”
“据说那里风水比较好哦。”
“谁知道那个啊!而且混在一堆普通的里面——”
“所以只有杉田小姐才能精准找到呢,最贵的一个。”
“……因为味道确实很香……但非要把它弄出来的是阿孝啊!”
那么多年前的事干嘛拿出来讲啊!
我生气地抬头瞪他,等着讨人厌的青梅竹马继续说出颠倒黑白的话,然而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身体忽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太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