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沸开，大大小小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翟时羽拆开了桌上的一包速冻芝麻汤圆下进了锅里。

元宵节还是要走个过场的，而且今天不吃这个也没啥东西能吃。

他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面条粉丝蒸鸡蛋汤泡饭速冻饺子，再不换换口味就真的是——别人过年都在长膘只有他在掉肉。

天可怜见的，这倒也不是嫌麻烦，只是他是真的只会煮这些个操作简单难度不高的东西。

就说年三十那天晚上，他拆了包速食酱鸭，放锅里蒸一下热了就能吃的那种。

看教程挺简单的，实际上操作起来也挺简单的，就是吧，可能是因为过于简单了，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15分钟过去了，翟时羽拿筷子戳了几下，看着似乎还没熟，于是抱着“多蒸一会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没熟肯定不能吃”的想法，又蒸了十五分钟。

半小时过去开盖一看……好家伙，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鸭没蒸熟，锅先自己烧起来了。

场面一度非常壮观，属于说出去能被街坊邻里从年头笑到年尾的那一种。

——简单点说就是活久见。

翟时羽倒是很冷静，把锅拎到了门外直接一盆水浇了下去，锅救是救回来了，就是这只鸭看着也不像是还能吃的样子，黑得好像是刚从炭盆里挖出来。

当天晚上跟程微泽视频的时候，程微泽笑了整整半个小时不带停的，最后笑得肚子痛。

“舍鸭救锅，很明智哈哈哈哈哈……”

“烟花还挺好看的。”翟时羽权当没听见，当即放下手机就站了起来，“你自己欣赏会吧，别笑了，笑得我头疼。”

“那可不得疼吗，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哦是蒸的来着，可能还没熟，哈哈哈哈哈飞去当挖煤鸭了，我不行了让我缓一缓，呼……怎么会这么好笑。”

“那你再笑会儿，不打扰你了。”翟时羽弯腰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温柔，眼睛弯弯的好像能挂住月牙儿，背后是广阔无垠的夜幕，是绚烂的烟火。

程微泽一时看的有点愣神，然后在他回过神来之后，视线里只剩翟时羽毫不留念的背影，眼看着再过会儿就要从屏幕边缘完全消失了。

“诶你别走啊，我不笑了，咱再聊会儿……翟时羽！”

翟时羽骤然回神，拿筷子挑了挑锅里的汤圆，把火调小了点，盖上锅盖。

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走神了，总是很容易就会去想那个人，明明也才认识了一年多。

以后……他不敢想以后。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翟时羽打断思绪，拿起手机直接点了接通。

“汤圆吃了吗？”程微泽那边有点吵，背景音很嘈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人好像是拐进了一个角落，屏幕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脸部轮廓。

“还在煮。”翟时羽翻转了摄像头，对上了煤气灶上的锅。

“这锅看着还挺好用，不愧是经历过一波火劫的。”程微泽闷声笑了声，声音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你看着点，别煮汤圆把锅给糊了。”

“有道理，那先挂了，我专心看着锅。”翟时羽不气也不恼，语气平静得诡异，手指一动挡在了摄像头上。

“别啊，我帮你看着。”程微泽忙道，见手机稳了下来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两天吧。”翟时羽掀开锅盖，那筷子戳了几下，确定应该是熟了才关火去拿碗，“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想你。”程微泽靠着墙，视线穿过栅栏落到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上，声音低低的，缠着开锅冲出的热气里扑到了翟时羽耳中，“想和你一起做汤圆，比速冻的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热气蒸的，耳尖轻易带上了点红。一起做汤圆吗。

以前好像也做过，隔了好久了，久到再想起来记忆回翻过去，已经有了些滞涩感，场景的边缘有点模糊，光晕一圈一圈的，像是高度散光又摘下眼睛的人眼里的世界，打了层温馨的滤镜。

到了元宵奶奶也总是会自己做汤圆，他就趴在边上看，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白团子，里面包着各种各样的馅，芝麻的、花生的……通常会做三四种，然后混在一起下锅。

每一种都是甜的，甜而不腻的馅料在嘴里被咬破流出，滚烫地落到了心里。

翟时羽微愣过后从锅里把圆滚滚的汤圆捞了出来，轻声说：“那我等你。

“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

程微泽低头隔着屏幕亲在了翟时羽额头上，低声应道：

“我们都是。”